33 【第三集 恶魔都开法拉利 第九章 超级大满贯】

车行在龙沈高速路上，周英奇已经在努力克制，可他还是忍不住去偷眼望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少女。英奇肯定，燕赵航空公司的执行总裁一定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21？22？大不过23岁！她是那样年轻，更难得的是，像她这般年轻的女孩儿绝不会像她这样安静。

婉初穿着一件价值18500元的ports（宝姿）黑色水丝精纺女西装，立体修身轮廓，完全贴合她的身体曲线，显然是设计师为其量身订做的上品！她和齐悲晴不同，至少在穿着打扮上，她不拒绝奢侈。所以英奇在看到女孩儿的chanel（香奈儿）钻石运动腕表和fendi（梵迪）手袋也就没有感到十分惊异……这身行头是一个职业女性能够拥有的顶级装备，燕大小姐在本质上就是一个商人，而且是最为成功的那一种。

司机无法理解，燕婉初竟然在外围赌盘调整了自己亲哥哥的胜负赔率，直接把那位日本车手的赌档炒到爆热，英奇自然要为这件事问个究竟。

燕大小姐的回答很简单，日本人若是败了，他的组织就要他死；小鬼子若是赢了，庄家有外围赌档保底，全盘筹码还是稳赚不赔。

周英奇对这个女孩子彻底服气。

过了万家镇，道路标示牌便出现“辽宁欢迎您”的字样，英奇在当上司机之后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但他对车窗外的一片北国风光并不陌生，当兵的时候他跑过全国各地——换句话说，lrf空勤快速反应部队是共和国的战斗序列中，唯一一支在各种气候条件下都进行过作战训练的部队。

“不知道你的过去……”燕大小姐的pda手机上出现一段蓝色的字符，还有一个哭丧着脸的动画表情：“问了很多人……还有几位将军……可没人知道你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过去……你的过去哪去了？”

英奇嘿嘿直笑，他看了看女郎的手，这双手细而小，洁白如玉，看不出任何力道，却能在数秒内飞速按出一个长句，真是神奇！

“我的过去属于一个女人……”

燕婉初呆了一下，她眨了眨灵动的眼睛，然后才缓缓颔首，却不再打量周英奇，转而望向车窗外迅速流逝的风景。

“她就是我的祖国母亲！”司机终于把话说完，他做了一回大尾巴狼。

婉初还是眨了眨眼，但眼底已经浮现一抹醇浓的笑意。她没有按讯息，而是用茶杯一般的小拳头狠狠地擂了一下周英奇的胳臂。

“哦啦……”司机大声叫疼，心里却是美之极矣。

九辆全黑色的奥迪a8轿车在高速公路上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这一列豪华房车将燕大小姐和赵大公子的跑车护在中间，队尾还跟着一辆奔驰旅行车。车行一路始终霸占最右侧的快速行车道，旁若无人招摇过市。

“龙城燕门到底做的什么买卖？”英奇免不得生出这样的疑问。他已经确认燕门侍卫的身份，不是中央警备师就是专门用于保护政要的专业化部队。侍卫们明摆着一副职业兵的做派，一个个短小精悍眼神锐利，走路立定之间动作精准到位，护卫阵型也是遵照战术教材上的章法做得滴水不漏，只要换上迷彩服，这些士兵就能充作两个尖刀排。

两个排！这是英奇反复确认过的数字，一个排守护燕门老宅，一个排做出门之用。燕婉初到底是谁？燕赵航空公司和燕赵工业控股集团到底是私营企业还是国家机器？如果燕门上下只是私营企业主，国家为什么要给这样一位大商人提供等同国防部长的护卫阵营？

“你在怀疑什么？”手机屏幕上终于出现一段新的字迹。

英奇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我在想……国内只有一家私有航空公司，我也没听说过国家什么时候允许了民用航空私有化！”

“想不想知道燕赵企业集团到底在做什么买卖？”婉初摇晃着手机，笑意更深。

英奇摇了摇头，这是别人的家事，他没有知道的必要，也没有搞清问题的打算。

婉初似乎有些着急，她打开了eco的副驾驶储物箱，在摸出那把国产nt04的时候便无声地笑了笑。

“军火？”英奇发出一声惊叹，他刚刚就有这种猜测，但始终不敢确信！

“yeah！”手机上出现肯定的答案，燕婉初仍是满面春风，似乎也一点也察觉不到这件事的意义和属性。

司机终于点头表示了解，看来龙城四大家族中的燕氏一门就是做的这个行当！但英奇不了解的是：龙城燕门不但是享誉国际的军火贩子，也是共和国的第一大军火分销商！燕氏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军火推销员和国产化武器。

“私有化航空公司、工业控股集团……这些都是幌子？”

燕婉初不置可否，手机屏幕不断闪烁，黑体字清晰可见：

“从始至终，国家不会以行政方式干预军火销售……共和国的军队企业也不会大大方方地出门做生意……想要挣点外快只能依靠民营企业……通过民营企业在战区建立关系网络，进而建立销售网点……这都是生意！规模化运作、集团化运营……除非是两国之间的正式军事协议，否则国家并不直接参与，只负责解决民营企业在分销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麻烦。”

在手机上按完这么一段话，大小姐难得地红了面孔，显然是累得不轻。

“你说的我都理解！”英奇点了点头：“可是……用航空公司贩运军火？干吗这么大手笔？走远洋货运这条路不是便宜得多吗？你们家怎么不搞一个海运公司？做做国内的船王什么的……”

婉初笑得前仰后合，手机屏幕上说得清楚：“好主意！不过早就行不通了！”

“为什么？”英奇迷惑不解。

“这个行业是世界上竞争最激烈的行业之一……堪比能源！”燕大小姐为司机展示手机屏幕，然后对着键盘接着狂点：

“国际军火市场，美国的份额排第一……海面上都是美军的舰艇……他们经常无故扣留我国的远洋货船……这就是人家的竞争优势……海运的损失无法避免……”

英奇恍然大悟：“怪不得！尽管天上也都是美军的飞机，可他们不敢对民用航空动手，又无法在空中将民航飞机截停，所以你选择了最为稳妥的运输方式！”

“谁说他们不敢对民航动手？”燕婉初按动键盘的力道能把她的纤指齐根折断：“我的父亲……”

“抱歉……”英奇叹了一口气，军火商与军火商之间的竞争自然是靠火力。

“人在江湖……”婉初只展示了上文，下面那句却是再也说不出了，人在江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齐琪……齐琪……”

司机和婉初一同望向缩在后排座椅里的齐悲晴，曾经的天真娇女已经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整天！她整日以泪洗面，不哭、不笑、也不言语，只在断断续续的恶梦里才会发出惊悚的呼喊！给她吃她就吃、给她喝她就喝，她不接父亲的电话、挂断兄弟打来的手机，英奇要抱她又任由司机，司机把她抱上车她就呆呆地躺在车厢里。

“当我抓着方向盘……”英奇嘱咐婉初，等到婉初抓牢，司机便脱下自己的西装上衣，挪身到后排，把上衣披在悲晴身上！悲晴……悲晴……悲伤过后应是晴爽，可伤害已经刻骨，疼痛已经铭心，齐悲晴全无与司机初见面时的精气神，她的心在慢慢枯萎。

“齐琪在哪？她还好吗？”悲晴眨着眼，她抓住司机的手臂，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齐琪是她的姐妹，她在齐琪身上倾注的心血更像是对待自己的子女。她错了，她不该跑得那么快！齐琪的存在不是活塞杯，也不是为了第一个冲过终点，而是作为她齐悲晴的妹妹，在生活上给她关怀、在精神上给她鼓励！说到底，齐琪是一辆没有思想的交通工具，但她不该是**的牺牲品。

“包好！包好……睡吧……什么也别想……”英奇轻轻抚着悲晴的腰背，就像小的时候哄着害怕打雷的韩贝怡。

齐大小姐又被梦魇吞噬了，她似乎跌入了某种轮回。

“这样下去不行……”婉初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周英奇没有言语，他专注地操纵汽车，在夕阳中光焰中驶向那个秘密的目的地。

由龙城出发、向东过通州区，入龙沈高速公路，以120公里的时速行进，四个小时便可以抵达辽宁省的一座海滨城市。这座城市并不大，甚至稍显狭小，最光鲜的一刻莫过于明朝末年的一位守将一炮撩倒前来攻城掠地的大金皇帝！这位女真人的皇帝死后的庙号便是清太祖，可这座海滨小城还是寂寂无名。

气势凛然的车队由高速路下来，两辆挂着警灯的军车豁然出现在车队近前，起初英奇还有些紧张，可过了半晌之后他才弄明白地方上的军车是在为队伍开道。

“这是什么意思？赛会不是要避开官方吗？”

婉初按动手机，屏幕上出现一行小字：“一位伯伯和这里的驻军领导是战友……好说！”

英奇叹息着点头，国内的所谓势力指的就是这层环环相扣的关系网，有钱无权是条蛆、有权无钱是条虫……说的都是这个道理。

“你那位伯伯的战友……他在渤海舰队的303基地还是海军航空兵团的第一试验场？”英奇已经驾着eco驶入市区，他对这座小城很是熟悉。

“你来过这里？”婉初惊异地亮出手机。

英奇又是一声叹息，这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命运：

“我在海军303医院修养了半年，直到喝光了军人服务社里的酒……”

婉初这次倒不是十分惊异，她通过家里的叔叔伯伯搜集司机的资料，在方方面面尽了最大的努力之后，燕大小姐拿到手里的唯一信息就是空降兵上士周英奇的处置病历，也可以说是一份特级军令。

“到了！”英奇的惊叹打断燕婉初的空想，车队已经驶入一家巨大的海滨疗养院，疗养院正门挂着商业部xx干部培训中心的牌子。

庄家既然已经到了，陆续到场的名人企业家以及各路车手便开始了狂欢，这一刻连大地似乎都沸腾起来……为了筹码、为了赌盘、为了那些肤色各异大胆豪放的佳丽！日沉西天，风景如画的海滨疗养院点亮了彩灯，在等同五星级酒店的所谓“招待所”拉开了酒会的序幕，一时间觥籌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景。

英奇见不惯这个场面，他没有理会那些争相赶来巴结燕婉初的时代精英，而是紧守司机的本分，再说他还得照顾另外一个碰到大麻烦的乘客！凭着齐大小姐的名讳，司机在招待所得到一间四起居室双客厅的跃层套房，他给悲晴放洗澡水、给悲晴脱鞋、给悲晴扒掉那身浸染鲜血的血红色的法拉利战衣。

“剩下的不用我动手了吧？”英奇尴尬地打量着只着内衣的美少女。

齐悲晴到底还算有点理智，她默默地走进浴室，默默地关上房门，留下司机在门外叹气。

“我去下面给你拿点吃的……”司机吆喝，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他都是一个纯爷们、纯司机。

浴室内传来一阵水响，然后便寂静无声，大少摇了摇头，他只得独自走了出去！

酒会现场因由各国赛车女郎的加入不禁显出无限旖旎，围绕着巨型餐厅中的等离子大屏幕，时代精英们甚至不再留意屏幕上的赛道信息，而是选择抓对撕杀，为夜晚的到来培养情绪。

赵燕北找到正在自助餐席挑拣海鲜的周英奇：“好哥们儿！这才有点大满贯赛事的意思……”

司机看了看被燕门大少一左一右揽在怀里的两个面容甜美的女孩儿：“输给日本人就拿日本妞儿出气？”

燕少瞪起眼睛，很不乐意：“嘛呢？这是正宗的南*棒造！”

英奇了然，他看了看大荧幕上的赛道信息：“我一个外行人都知道环渤海公路就是这段盘山道最为艰险！一边是山，一边是大海，我还记得半路上有一个紧邻绝壁的直角弯，那是阎王殿的口袋，每年都得招进几辆车，你丫行不行？”

赵燕北没有回答，而是咬着两位南*棒小姐的耳朵嘀咕了一阵朝鲜话，这两位小姐也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反正就是笑倒在燕大少爷的怀里。

“说正经的！”英奇有点着急。

“行！说正经的！”燕少整肃面容，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今晚到我房间，咱哥俩一块儿唱一出花开并蒂……”

“自己唱吧！”英奇打断大少爷：“留着自己的享用，这是滨城的地界，不是恶魔岛！”

“喂别走啊！”赵燕北还在司机身后吆喝：“请我妹跳支舞啊……认识一回……缘分哪……”

英奇托着两大盘子菜蔬果品，这能跳什么舞？踢踏？再说燕婉初是谁？再说这是什么地方？在场的老板款爷哪个不是身家几千万甚至上亿的主？周家大少不充那个数，司机就是司机，不久的将来，也就是大少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天下第一司机就会攒钱买房子、然后娶妻生子、然后平平安安的在和谐社会里过着舒坦的小日子——多美！

燕婉初很美！英奇在离开酒会的时候仍在打量深处精英包围圈里的燕大小姐，她聪明、懂得精打细算、知道心疼人体贴人、又安静！这简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完美媳妇，可英奇只能在梦里把她娶进家门——她在现实世界中的又一个世界，与司机身处的世界保持着一个宇宙的距离。

婉初在向望着她的司机挥手，连带这位大小姐身边的精英人士们也朝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司机没言语，而是低头把盘子里的一枚大虾圆子舔到嘴里，接着便转身离去。

回到套房，推开悲晴的房间，水淋淋的女体吓得周英奇差点抛飞手里的餐碟，他迅速找来毛巾，包住瑟瑟发抖的齐大小姐。

“我照镜子……什么都看不到！身体是空的……一个外表光鲜的躯壳而已！就像你说的……我什么都不懂，现在又害了齐琪……”悲晴打量着司机的面孔，她任由司机擦拭她的**。

“穿上衣服！我在楼下等你！”司机发出命令，然后他什么也没说，直接从房间里走出去。

“eco！”英奇呼唤着伙伴：“找个没人的地方变成齐琪！我知道你对她进行过机械物理分析和材质应用模拟……拜托你……”

eco沉默半分钟的光景，她始终没有回答，但她把赛车发动机空转时的噪音传进车主的耳朵里！

“齐琪！这是齐琪的发动机在轰鸣！”悲晴的耳朵自然能够分辨出这段熟悉的奏鸣曲，她认得齐琪的发动机，她在梦里都无法忘记这台发动机迸发出的旋律。

齐大小姐飞速套上衣服，飞速跑下楼梯，酒会上的车手名人已经围住大厅，他们都在惊异地打量路边那台突然发出剧烈噪音的法拉利手工车，人们都知道这是恶魔女的战车，也知道恶魔女的战车在排位赛上的结局！可这辆崭新的“ferrari6.8v12.qiqi”又是哪来的？

司机扶着车门，他向捧住面孔瞪大眼睛的齐悲晴招了招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齐琪的孪生姐姐eco！eco答应齐琪，她会载着你，为你赢得人生中第一个大满贯赛事的胜利！”

“不可能……这不可能……”悲晴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是魔法、这是仙术，只要她一惊醒就会发现自己是在梦里。

“你知道吗？”司机把美人揽在怀里：“齐琪告诉eco，eco又告诉我……漂移时的你最动人！冲刺时的你最美丽！”

34 【第三集 恶魔都开法拉利 第十章 一系列超级的超级结局】

刮东风的时候，广袤幽深的渤海湾静得极为彻底，机动船不在轰鸣，游客也回到沙滩上的旅社，为渔民看护船只的大狗悠闲地挑拣着海藻，细软的海浪冲抚着海堤和码头的岸基。

海涛声由远极近，拍得着礁石和岸边的峭壁。海湾之上是一座大山的背影，当地人叫它首山，得名于山顶上那座碉堡一般的烽火台。这里曾是大明王朝东北海疆的第一要塞，现在是收费旅游区。古战场上的号角声已经被历史和工业污染完全掩埋，海水越来越浑浊，那昏黄的颜色甚至令人怀疑渤海里的鱼虾已经完全绝迹。

周英奇坐在马路牙子上，他掰掉一只螃蟹腿，送到嘴里喀喀喀地一通乱咬，吃到蟹肉，然后把便硬壳吐到路旁的花坛里，算是给土壤施加花肥。花坛里已经积了一层贝类和螃蟹的残骸，大少已经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都是他从五星“招待所”的自助餐席上顺出来的美味，想必他也知道自助餐不允许打包的道理！

“呸……”大少又吐出一口螃蟹皮：“香死朕了……简直是人间美味……”

他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指望他拯救地球再到异界称王称霸的朋友们可以就此放弃……

现在说这话还早点！

银河一般蜿蜒开去的环海盘山公路突然响起高速赛车的轰鸣，车灯的光晕在漆黑的山壁上一闪即逝，眨眼之间又在下一段山壁上倏的浮现，后又再次消失。光影如此往返数次，发动机的巨大噪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英奇站了起来，他拍掉身上手上的螃蟹皮，从口袋里取出齐大小姐硬塞给他的宝石龙时光行者……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跑车终于撞进司机的视线，大少露出笑意，他瞄了一眼手表的指针，啧啧！不愧是称霸关东道的恶魔女！这一圈比上一趟整整快了一分半，一分半钟的车程在一场高速车赛上已经是无法超越的距离。

eco在车主身边呼啸而过，又在马路上来了个180-的掉头同时接以刹车急停！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不过海浪拍打绝壁的声音又将车声完全遮蔽。浊浪散尽，只闻潮涌，穹苍再次归入平寂！

“yes!yeah!……yeah！”齐大小姐驾着eco滑到司机身边，她尖叫着跳下车，又尖叫着扑到英奇怀里。

“她是齐琪！她是齐琪！我就知道她是齐琪……世上根本没有第二个齐琪对不对？”悲晴环抱着英奇的脖颈，她连续蹦跳把司机搞得直反胃。

“什么味道？”超级大小姐闻了闻司机手上的气息，她的嗅觉竟比沙滩上的大狗还灵敏。

“人间美味的味道！”英奇分说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餐巾包裹的纸包，再一展开，里面就是已经剥去外壳的蟹钳肉：“好东西！真真好东西！给你留着呢……”

齐悲晴嘿嘿一乐，她拣起一只蟹钳放进嘴里：“恩……哦……不对！”

大小姐突然瞪起眼睛：“你用牙咬开的对不对？那蟹肉上岂不都是你的口水？那我不是间接吻了你？”

英奇傻呼呼地僵在原地，这到底算不算一个吻？好端端地干嘛提起吻这个字眼？这个字眼很敏感！特别是在吹着东风的渤海湾；特别是在银河烂漫、星斗璀璨、孤男寡女暧昧绵延的深夜里！

悲晴咳了咳，她话一出口就知道这是个病句！好端端地干嘛提起吻这个字眼？这不明摆着告诉傻瓜司机她想吻他！这不是明摆着的**和邀请？

“她不是齐琪！对不对？”大小姐换了个话题，她还没为刚刚那个话题做好万全的准备，而且今天是她的危险期！如果不是特别强烈的需求，她不会把自己的第一次托付这样一个夜晚……不过等等！悲晴甩了甩头，不是说好换话题了吗？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说她是齐琪，她就是！”英奇答得随意。

齐悲晴定下心神调整思路，她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她不是！就想你说的，她是齐琪的孪生姐妹eco，齐琪没有那个会发光的液晶显示屏，而且……”

“怎么了？”

悲晴笑了笑：“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从汽车上找寻快乐的是二流的司机，齐琪不快乐！而eco快乐得紧嘞！在我入弯的时候她会发力、在我冲刺的时候她会拼上性命、在我漂移的时候耳朵里面甚至产生eco吹起口哨的幻听！”

周英奇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状似若无其事的eco，漂移时听见吹口哨的声音不该是幻觉才对！

“找回自信了吗？”

齐悲晴又摇了摇头：“舒马赫的告别赛也仅仅是胜了两轮而已！一个车手的信念也不该是第一个冲过终点，而是在赛道上回归自我，真切地体验竞技的快感！我不配做车手，只配做个二流的司机。”

英奇不笑了，他端正神色：“你能体会到eco的快乐，你就是一流的司机！”

对白到此中断，两个人豁然发现他们还抱在一起，男人想着要不要放开她，女人想着要不要吻吻他，他目睹她的唇瓣向自己一分一分地靠近，她期待他的手掌一寸一寸地把自己拥紧。

一道车灯突然射向立在道边的一把干柴和一团烈火，英奇和悲晴倏地分开，他们用手掌挡住光线，仔细分辨突然闯进这处场景的冒失鬼。

“介意吗？”线的驾驶位探出头来：“让我先把恶魔小姐送去一次西方极乐世界……然后两位再去开个房间！”

英奇朝着马路啐了一口，他不明白这是不是网络文字工作者的通病，最终的boss大战明天才正式出台，可之前的这些插曲桥段非要拖啊拖啊不停地拖……爷们现在就把boss解决掉，看丫等到正式比赛的时候怎么写！

找回信心的齐大小姐和天下第一司机相视而笑，既然对方送上门来，自然得给他一点教训。悲晴坐上驾驶位，拉紧安全带，英奇则打开eco的前仓挡板，从前备箱里取出一块裱糊精致的牌匾。

“不枉少爷我特意从单位取来这块匾！”英奇把匾额横在道边，天下第一司机六个大字立时染上星辉和大海的波澜：“以此为起点，先过赛程终点便算赢！输的那个回到此地吃了这几个字，框子我不为难你，要你吃你也咽不下去！听明白没有？”

“幼稚……”真野三四郎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他把三菱跑车开进道路的左行线，和右行线上的法拉利并驾齐驱，同时还向对手做出30秒准备的手势。

这名来自日本的车手经历过无数次职业大赛的考验，也经历过无数场的生死pk的角逐，他不会为了一块牌匾轻易动气，再说他也不认识牌匾上的字。对于一位顶尖车手来说，尊重比赛是第一要点，尊重胜负是第二要点。如果他输了，自然会退出比赛，用切腹向他的组织做个交代；如果他赢了……很抱歉，至少在赛车这个项目上，中国人还是东亚病夫，而且永远都是！

闲话少说！

5……4……3……2……1……

一白一红两辆跑车不分先后冲过“天下第一司机”大字牌匾，环海盘山路上再一次响起发动机的轰鸣！

周英奇跌在座位上直哼哼，eco冲出起点的动力带得他砸进座椅。他从来没把eco开得这么快，也不知道急速之旅的最大乐趣就是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观看飞速流动、恍如隔世的声光电影。

悲晴全心投入，快乐无比！不是因为她能获得胜利，更不是因为她能战胜一个讨厌的日本人，她是真的热爱赛车，她在赛道上发起冲锋，就像她点燃了生命中的发动机。

第一个弯道是左转道口，前后车位几乎在一瞬间就排开了！真野三四郎毕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顶级车手，他在左侧行驶，借着第一个进入左转弯道的优势拔得头筹，进而横过车身连续过弯，在第一时间保住领先地位。

悲晴和eco紧追在后，胜负不在一个弯道，在于谁能把握住机会！

机会来了！

三菱ct3000在动力和提速上与法拉利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悲晴利用一段下坡路追成持平，再以第一个进入右转弯道的优势成功超越对方、占据首位。

两辆赛车首尾相连互不相让，真野三四郎引导超车灯忽明忽灭，这是一种心理干扰，同时向领先车手施加压力，可他闪躲腾挪之间总会受到法拉利的阻挡，而每脚刹车都会让自己与齐悲晴拉出一段距离。

车程进行三分之一，齐大小姐领先一个车位，真野三四郎紧紧咬住对手的尾灯，只要一有机会就可以反超法拉利！不过千万不要忘记，真正的顶尖车手在没有机会的时候往往能够创造机会！

夜半的盘山公路空无一人，悲晴的视线却被对面行驶的车辆闪得一片花白！大小姐完全借由胆大心细和丰富的比赛经验堪堪与对向行使的汽车擦肩而过，她的速度并不慢，可ct3000已经借由左侧车道最边缘的土壤带率先抵达右转弯道，悲晴不得不狂踩刹车避免碰撞，真野三四郎漂移过弯，凭借近乎疯狂的高超车技重新占据领先地位。

赛程过半，接下来的一个大上坡就是周英奇所谓的阎王口袋，坡顶上是一块平坦的台地，但这块台地置身绝壁边缘，直角弯道的右翼方向全是悬崖，司机在上坡之后由于视线拓展受到影响，稍不留神就会直接冲出水泥护拦，连人带车一头载进峭壁下的海湾。

悲晴非常谨慎，真野三四郎同样小心翼翼，头车在前，在给后车不断制造麻烦的同时猛地速度，悲晴甚至能够看到ct3000的后排悬挂都跟着排气筒喷出的火苗一同震颤！eco不甘示弱，长灯变短灯、短灯变长灯，以光度变化刺激首车的视界，在冲上48-高坡的一瞬间，两辆赛车几乎同时开始漂移！

车轮刮蹭地面制造的烟雾四散弥漫，疯狂尖啸的刹车片接近熔点！真野三四郎率先横过直角弯道，但打转左轮的力道太大，右翼车身整个刮住绝壁上的水泥护栏。悲晴看在眼里的是漫天火星，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可偏在她要发力超车的时候，讨厌的日本车手竟在车身乱颤的瞬间挡住eco的去路，这次神奇的截击又一次化解了大小姐的进攻，连带周英奇都恨得口不择言，大骂日本车手奸狡鬼诈，不过真野三四郎的驾车技术确实拥有令人折服的特点。

三菱在前，法拉利奋勇争先，两辆赛车钻入一条全长不过一公里的山体隧道，但赛程中的最后一个弯道就在隧道中间！这是悲晴的最后一次机会，她不断试图超车，真野三四郎便左右晃动车体，弯道越来越近，两名车手依然争夺不休！就在这时，前方隧道轰然奏响一声震耳欲聋的鸣笛！

“八噶……”真野三四郎口中大骂，他已经看清那辆重型集装箱卡车的伟岸身影，这位技术精湛的赛车手猛地脱离左侧车道，在眨眼之间避过重卡的冲撞。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落后半个车位的齐悲晴面对突然由对面驶入弯道的死神几乎没有半点反应，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卡车的硕大机头不断推进，耳中只余激烈凄惨的笛鸣。

“eco……”英奇在生死一发之间吼着伙伴的名字！

悲晴这才下意识地望往带着她的手臂自动旋转的方向盘！齐琪的孪生姐妹在冲撞发生的最后一秒钟驶上隧道左侧的墙壁，并于堪堪避开重卡车头的同时完全将车身倒置，在椭圆形的隧道洞顶上继续高速推进！

齐大小姐和周大公子大头朝下，前者呆呆地握着方向盘，后者对着液晶屏幕翻白眼！然后他们一同瞪着重型集装箱卡车的车顶在eco的挡风玻璃下面缓缓滑行而过……这个过程似乎极为漫长，可悲晴和英奇的身体在车身倒置的一瞬间竟然没有下落，这就说明这真的只是一瞬间！快得连车内的重力都没有反应！

eco以每小时380公里的极限速度横过椭圆形的隧道洞顶，然后驶离右侧墙壁，重新回归地面，而倒视镜中却出现日本车手紧急制动就地停车的场景。

真野三四郎目送两粒艳红的尾灯在视线中飞速逝去，他有一个疑问，难道那个开车的女孩子真的是恶魔？日籍车手走下赛车，抬头望向轮胎横过洞顶时留下的两条黑色墨迹，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用手机上的那枚600万像素的摄像头对着隧道洞顶一阵猛拍，他要把这些照片发给自己认识的所有日本车手，不过他在给这组照片命名的时候却遇到难题，思考良久，他终于想到一个词汇：

“齐君悲晴——车神！”

左右看了看，他很满意。

车手跪在隧道里，就是车神驾着法拉利冲上洞壁的地方。他在头上缠好必胜太阳巾，**上身，露出完全覆盖皮肤的恐怖纹身，擦亮切腹用的短刀，再打开手机对全过程进行自拍，以便向他的组织宣告他的……

宣告什么东西已经没法表达了！又一辆豁然转过弯道的重型卡车出现在真野三四郎面前，卡车司机初见一个头带太阳旗手持武士刀的太君自然吓得魂不附体！可一个中华司机的本能还是促使他紧踏油门，直接把这个深更半夜跑出来吓人的鬼兵游魂送回地狱！

车灯闪烁，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高速冲进沙滩，后又猛地刹车急停！一个女孩子抬起车门，海岸线上便响起一连串的欢呼：

“我赢啦……我赢啦！我赢了那个小日本……我和eco打遍天下无敌手……我们不是恶魔……是天使……我们是敌后武工队……我们是女八路……我们是魔鬼终结者……”

真正的司机也下了车，他漫步在沙滩上，笑呵呵地看着那个又跳又叫发疯撒野的女孩子。似乎悲晴与他同岁，大龄青年而已！可她幸福、活泼、欢快、充满诱惑力！此时此刻，躺在祖国母亲怀抱里的渤海湾慷慨地包容着天之娇女的欢声笑语。

大小姐蹦得久了，叫得累了，她突然冲了回来，扑到eco车身上大力吻了一口滚烫的发动机散热片。

“小心……烫死你！”英奇不知eco是不是靠发动机在运作，可他只能这样叮嘱自以为天下无敌的恶魔女。

悲晴眨了眨眼：“咱们去降温！”

“降温？”英奇不明所以。

大小姐手脚并用，她踢掉鞋子脱掉战衣，英奇目瞪口呆地打量着暴露在星光下的女体，赛车服里面竟是真空包装、货真价实、光鲜亮丽的凝脂白玉！她拉住司机的手，她要把西装革履的司机拖到海里，英奇不懂得如何反应，口鼻之中尽是她的气息。

她有海潮的气息！又咸又湿？不对不对！是健美、是诱惑、是波澜壮阔、是风声水起！

英奇摆脱了她，看着她在浪花中化为一条美人鱼。

“到这里！和我在一起！”她向他招手，海水很凉，但心的热度赛过一台6800ccv12发动机。

一个男人不会让一个**的女人独自落在大海里，周英奇必须接受邀请，这似乎是他的使命，同时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理智告诉我……这样做是错的，可我不能否认我想要你！也许是**，也许是一台发动机在我的脑子里头不停地加油，我想要你……但这是错的，我要你明白我的处境。”

“错？”悲晴在浪花翻滚的海面上站起身：“是爷们就继续错下去！至少是今天晚上，本小姐不想做处女……”

周英奇乘风破浪、像个爷们一样步入大海，他看到她的胸脯在急剧起伏，她看到他的性征在急剧勃起！不知是谁先攻击谁？这种事总是无法考证，海岸线上的孤男寡女交叠在一起！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荡漾着柔顺的波涛，悲晴便在浪花的爱抚下舒展**，只用双腿钳制英奇的腰背。

英奇低吼，海潮的推力令他轻易攻占了天之娇女的隧道，他没有选择冲刺的角度，而是紧迫挤压洞壁。悲晴似乎在尖叫，因为她听到海岸线上不断传来女声制造的回音。她不在乎，她在放纵自己的**！她的**表现在**上的点点星光，她的**体现在初登**时的歇斯底里！

悲晴痛斥那台不断推举自己的**发动机！她问他敢不敢再快点、她问他敢不敢再用力！她错过了许多快乐的经历，可这个夜晚，她要赢得所有的胜利！她要榨干发动机的每一滴油料，让他爆炸、让他暂时性地失去动力！

男人和女人平静下来，他们手拉手，仰躺在海面上，脚下轻踏浪花，目光追逐着银河的轨迹。

凌晨三点，满身“咸湿”的司机把他的乘客送回套房，结果碰到龙城燕门的公子小姐齐齐等在客厅里。婉初把一份厚厚的红皮文件丢在死党面前，搞得悲晴不明所以。

“你们回来的时候没发现停车场里的赛车已经走得一干二净了吗”赵燕北一边说一边玩弄着耳环，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十分在意。

“发生什么事了？”英奇拣起红皮文件，不看还好，一看反倒满头雾水。文件扉页上写得清楚：《关于商品房买卖若干重大问题的六点建议》！

燕北夺过文件：“你们走后不久，共和国政府办公厅来了一位秘书长，他把这份文件交给我妹妹，还转述了某位高级领导的话，中央要她认真学习这份文件的精神，务必在今天天亮之前领会其中的要义。”

“这是什么意思？商品房买卖关咱们什么事？这份文件应该给齐家才对！”大少指了指齐楚地产的第一继承人，治病得对症下药，这是常理。

婉初亮出她的手机：“国家的意思是……活塞杯永久停办！”

天下第一司机晃了晃虎头：“就因为一份买卖商品房的文件？”

燕大小姐手指连翻，手机屏幕不断涌出字迹：

“不管是什么文件……既然是政府办公厅的秘书长亲自送来……这就说明决策者十分关注这里的事情……赛事赌盘圈得太大……累计赌资二十个多亿……当初开盘的时候我确实有些一相情愿……国家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非法赛事……红头文件自然就得送到你手里……这是警告，也是规诫！”

“要是咱们不接受呢？”齐大小姐傻呼呼地问了一句。

“那不是给脸不要脸吗？”赵燕北发出一声轻斥：“还不接受？顶风作案的没一个有好下场，我还想好好过日子，要玩儿你们自己玩！别把我扯进去！”

英奇呵呵笑着，他早就开始纳闷了，国家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融资二十多亿的超级赌团置之不理？只是没想到解决问题就用一份文件这么轻松快意：

“合着……我接了份超级大生意，给一位超级大小姐驾驶她的超级小小姐，既见识了超级变变变，又观看了超级星期五的超级排位赛，本来以为战胜了超级日本车之后总能捞个超级大满贯的第一名吧？你们又说超级活塞杯永久停办了！这一系列超级的超级结局就是上面发来一份红头文件，然后轰隆一声响！gameover！我说的对不对？”

婉初笑着亮出手机屏幕，她先展示给周英奇，然后才展示给齐悲晴：

“两位早点休息……不敢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悲晴面上一红，下一刻便追着死党的身影冲出门去：

“你回来……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意思啊你……”

英奇打了个哈欠，就让两位小姐闹去吧，他是得伸伸腿消消乏，再打开热水，洗去一身的“咸湿”和疲惫。

35 【第四集 枪林弹雨总相宜 卷首语】

荒漠化现象是许多自然环境极为恶劣的星球都要面对的一个棘手的问题，大气中少了水份和湿度，多了风沙和高热，原有的绿地植被遭受沙漠的侵袭，随着沙丘的不断扩张，城市、农田、河道、绿洲，地表上的一切都被沙洲吞噬。再刮来一阵狂风，荒漠便形成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生物物种逐渐消失，最后便成了一片死寂，等待自然的又一次轮回。

英奇已经在这个被荒漠掩埋的城市里转悠了半个多小时，他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座伟大的城市，他所看到的摩天大楼比人类能够建造的最具规模的建筑物还要高大数十倍，但是现在，满眼只余残垣断壁，还有撒得遍地皆是的枯骨和锈迹斑斑的各式飞船。

说不定……这就是人类的未来。

英奇心惊胆颤地观察着这片沙漠中的废墟，曾经的城市大得出奇，由横亘在天际边缘的一片小行星带开始，一直向沙漠深处延伸而去，似乎整个星球都被这座城市包裹起来，但大概就是在四五千米之外，一艘巨大至难以想象的飞船将城市的三分之一彻底掩埋，它的堕毁可能是导致城市变为废墟的一大诱因，不过除此之外，以一个军人的视角来分析，废墟中还有各种战争装备的残骸，那些建筑物的外墙上也填满各种口径的弹孔，所以说，战争才是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无论是哪个星球，无论是哪种生物，战争的意义都是毁灭性的灾难。

“那就是我的父亲……”

她来了，面目祥和，在说起这件残酷的事时没有加入任何感**彩。

“哪个？”

英奇打起精神，四下张望，他记得……她的父亲该是一艘宇宙航母，有一身银色的液态金属外壳，用人类的话讲，该是帅到掉渣才对。

“就是那个，最大的那个！”

她指了指在伏在城市中心的那艘黑惨惨的空舰，看样子，他在这里堕毁已经有些年头，失去生命的液态金属早已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怎么会？”英奇有些惊讶，“你不是说……高级智慧生命体不会参与任何形式的战争吗？”

“是这样没错！”她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笑了起来，“我的父亲……他是一个男人，他为了营救我的母亲，像所有男人那样犯了不该犯的错误，所以……结果你看到了。”

英奇朝着昏黄的沙丘翻了个白眼，一艘大到天边的宇宙航母，为了营救一台烤面包机在战争中堕毁……应该说，她的父亲确实很男人，就是这话说出来，有点儿缺心眼的意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也只能说明你的生命形式还无法理解……”

英奇摇了摇头：“好吧，我十分钦佩你的父亲的壮举，咱们不说这个，说说你的名字，你为什么给自己取了一个日本女孩儿的名字？”

“这又如何？”她带着挑衅的眼神望向男人，“伤害了你的民族情节？”

“倒也不是……”英奇抓了抓头，“悦川冰子……冰子……有点别扭嘞！”

“你是说……是这个名字让你觉得别扭？还是说和我在一起这件事？”她很敏感，像所有那些肯和一个男人保持亲密关系的女孩儿一样。

“不是！”英奇这回答得很干脆，“我是说……总有原因对不对？你为什么是悦川冰子？而不是苍井空、不是红音、不是武藤兰？”

她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一臭婊子和一个女人的区别就在于，悦川冰子是丫染色体基础区域在宿主的意识领域构建的人像实体，而你说的那些……不过是一种高度发达的性文化商品在趋向自我毁灭的过程中制造的牺牲品。”

英奇撇了撇嘴，她的回答还是没有说明问题，这就表明她不想揭示“悦川冰子”的秘密。既然如此，他就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还是现实一点好……脱裤子，解决生理上的需求，这是历行公事。

“抱歉，我得走了！”

“什么？”英奇拎着裤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这就要走？咱们还没那什么呢？”

她笑得前仰后合：“实在抱歉，我的生理周期出现了一些变动，对能源的利用率提高了九成，所以……你要是实在憋不住的话，可以自行解决……”

英奇只顾发呆，本来他是想把悦川冰子摆出好多种姿势，然后大肆调教一番，可现在看来，她的进化程度已经到了要他自行解决的地步，这也不知是好是坏。

“你要没事儿的话，我要去给父亲扫墓，你来不来？”英奇看了看远处那艘宇宙航母的遗骸，扫墓？恐怕得扫上十几年，“来，干嘛不来？你不帮我解决我就憋着，等我憋死了看你怎么办！”

她只是笑，一方面是为男人的天真，另一方面则是为自身的进化机制的日益成熟感到欣慰。她无需肢体的接触就能将宿主的喜怒哀乐转化为大功率的生物电，但是同时，她又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爱上了与他肢体交缠的那种感觉。

36 【第四集 枪林弹雨总相宜 第一章 带着冲动和欲望转移阵地】

“刚才你穿戴整齐不是为了特意逼我犯错误吧？”大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那还不美死你个死周英奇！”悲晴状似极为不屑地啐了一口：“我要去参加父亲举办的一个慈善晚会，一次性拍掉那十几台法拉利！”

“是停在车房里的那些法拉利？你不要啦？你舍得？”大少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打量着立志成为法拉利车手的恶魔女。

“不要了！全部拍卖，得来的收益送去国家助学基金办……”悲晴笑得比蜜甜，那种轻松的样子就像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车迷：“其实……海滨那晚，我从婉初房里回来的时候你都睡着了，可我睡不着，穷极无聊就跑到楼下找eco，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英奇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外面那辆破车从来都没跟他提起过这件事！

“哈哈！简直难以置信！我和eco一直聊到天亮！”悲晴笑着笑着就平静下来：“那时我才知道是eco救了自己这条小命儿，我已经答应父亲再也不碰跑车，每天高高兴兴地上班、平平安安地回家，过我大小姐的小日子！”

英奇呆了呆，旋即便是一笑，平淡才是真！他对超级大小姐算是彻底放心了。

“想清楚啦？你放弃了做梦的权利！”

“想清楚啦！”大小姐抻了个懒腰：“指望一个女孩子成功杀进f1方程式还不定是哪年的事情。而且……我有了新的目标！”

“什么目标？”大少有些好奇。

“eco说……你是一个好男人……我信！”大小姐望着大少爷，目光炯炯。

英奇避开女人的注视，他不知道eco对好男人这个概念是如何理解的，他也不想错过晚上和傲星的约会，所以……

“你家的慈善晚会办在什么地方？几点开幕？”

“龙宾酒店……”悲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姥姥……”

大小姐火急一般跳下床，拣起短裙就往身上套：“灭了灭了！这回全灭了……老爸非得活劈了我……从家里赶到龙宾那得什么时候了……”

英奇乐得直打颠，他不紧不慢地穿着衣服：“别等我了，我晚上约好朋友的救命恩人在郡王府吃海鲜！”

“我就知道关键时刻指望不上你这孙子……”齐家大姐撂下话的时候已经冲出走廊，可她没跑多远又奔了回来，进门就在床上床下一通乱翻，最后却见那件小小的蕾丝内裤挂在大少手里。

“你丫你个二五眼的死周英奇……你就给我等着……”大小姐一边放话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出门，手底下还不忘把内裤套上大腿：“龙四、龙六、龙八、龙九你们一帮孙子……知道迟到了干嘛不叫我……快点备车……给本小姐最快的车……”

英奇笑得合不拢嘴，可出得齐家大门的时候却碰上龙四他们哥儿几个立正一样排在门口。矮胖子一本正经地给周家大少鞠了个躬，嘴上说的是：“姑爷您慢走！路上小心……”

英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缩起脖子，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踏死油门，一溜烟地冲出黑庄户。

车到郡王府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傲星在门里门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见了周英奇的面自然是劈头盖脸一顿暴打，你说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拿事？说好了六点钟宴请恩公大人，可这个傻老爷们竟然迟到一个多小时！

“你怎么回事呀你？打你手机你也不接，发短信你也不回，你干脆死在外面算啦！”

英奇抓了抓头，明知自己理亏也就没有辩解，更不敢编个瞎话骗傲星，他是那种不太会说谎的男人，对女孩子也从来巧舌如簧的能力。

“恩公呢？人呢？”

“你还敢问！”李傲星使劲儿拧了一把男人的耳朵：“我陪着宋大夫干坐了一个钟头，你没来人家都不点菜，结果急救中心那边来电话了，有病患垂危，宋医师就得马上赶回去！”

“那不也没算耽误什么事吗？”大少爷死乞白赖地贴住女人的身体。

傲星横眉竖眼，火气难平：“你也就摊着宋大夫不是那小心眼的人，换一个还不得把这口气出在我妹妹身上！”

“哪至于？”周英奇低眉顺目，说话上陪着一万个小心。

“上车！回家啦！”傲星一边吆喝一边坐进eco，外面把个傻老爷们着实把她气了个死去活来。

“不吃饭啦？”

世界美神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郡王府饭店的招牌，这种地方只适合摆谱，不适合小两口约会：“还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回家吃泡面去吧你！”

英奇上车，驾着eco回郊区。车上一路无话，傲星始终盯着车窗，大少爷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可世界美神就是不理会。

车到别墅公馆，大屋里还亮着灯，白凤凰似乎还在，她肯定又在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她说要把留学生公寓打造成第二个凤凰窝……也就是第二个垃圾集散地。

“靠边停车……”

英奇看了看傲星的面孔，他没有问，只是依言把车停在私家公路上，离大屋还有一段距离。

“怎么了？不回家？”

傲星望着灯火通明的大屋，她终于笑了起来：

“谢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给了我和妹妹那么多的帮助和那么多的关爱……娇阳已经安然度过术后观察期，上午我跟宋医师联系的那家康复疗养院通过电话，他们已经做好随时接收的准备……”

“那家疗养院在哪？”英奇用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他有种预感。

“三亚……”

“好地方……”大少笑了笑：“你和娇阳要走了？”

傲星探手揉了揉司机的大脑袋，男人的小寸头毛茸茸的，触感很是可爱：

“又不是不回来了！干嘛摆出那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再说我和娇阳又怎么会忘了那个为了两个陌生女人出生入死的司机师傅？”

“嘿嘿……嘿嘿嘿……”大少傻笑起来，他动手燃起汽车发动机：“就知道你不会那么无情无义！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等等！”李傲星慌忙叫停，她从eco的钥匙孔里拨出那把徒具象征意义的车钥匙，随手就把钥匙仍进后排坐椅：

“凤凰在家……有些话不方便说……”

大少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中华美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那你倒是说呀？我周英奇不说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抗米抗面干点力气活儿总是没问题！”

傲星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探出那双超长腿，在司机错愕的注视下跨上男人的身躯。她要说的事情只是吻他而已。这个男人虽然不太聪明，有时傻得可以，有时更让她生气，可该吻的时候还是得吻，这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看得上的男人，她很快就要和他告别了，从此天各一方，一个在北国，一个在雨林。

“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

“我是说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当然！”

“拉钩！”

“拉钩就拉钩！”

傲星和英奇的手指钩在一起，这是他们对彼此的承诺，说谎的人会变成潘金莲和陈世美。

人影在车厢里重合，车身便开始剧烈晃动。周英奇开足马力，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多精力，也不知道无尽的**会在哪里归入平寂。

37 【第四集 枪林弹雨总相宜 第二章 带着脑子里的东西转移阵地】

“这菜怎么还不上来？”大少用一声暴烈的吼叫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宋氏叔侄，他不喜欢被人当成白老鼠，更不喜欢被人看作是色中恶魔。

场面静了下来，各色菜式陆续端到席间，可这顿饭还怎么吃得下去？英奇呆滞地动着筷子，默默地想着心事，不过事情并不十分复杂，问题只能出在k星异客身上！这些外星生物在修复宇宙四级智慧生命体的时候必然是搞错了一些常识，如果他们没搞错，那为什么要在司机的身体里放置第二台发动机？

英奇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是混蛋神在作怪？

一顿饭吃得就像打了一场攻坚战！出得饭店大门的周家大少爷忙着转移阵地，可他还是一副呆头呆脑浑浑噩噩的样子，他匆匆和宋氏的两位医者告别，又用几句玩笑话打发了傲星和凤凰，坐进eco，大少心潮澎湃，久久难平！所谓的治疗副作用、所谓的修复后遗症……难道说……

“eco！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该最清楚！”

蓝色液晶屏幕泛起一圈波澜：“抱歉英奇，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甚至探测不到你脑中的那台发动机……我是说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

英奇不愿就此放弃：“我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我有毅力，有恒心！这不是自夸，而是自我认识！我不是色鬼，我也不是奸魔！可怎么解释和我莫名其妙睡在一起的三个女人？她们本不属于我，是我占有了她们……”

“对不起……”eco语意诚恳：“在我眼里你就是现在这具身体，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因为……”

“因为什么？把话说完！”

蓝色液晶屏幕上的光纹飞速闪动起来，半晌之后才完全平息：

“找不到！什么都找不到！他们删除了一切关于修复治疗过程的数据，也在我的程序项里删除了对那件事的记忆！”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大少本来就在气头上，听见这话更是怒火攻心。

“你忘了吗？他们犯了罪，想要逃脱审判自然要销毁证据！”

“这帮孙子……”周英奇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还宇宙里的活雷锋？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鸟！

“我会不会像那位老先生说得那样狂起来？”英奇心下骇然，这是他最担心的一件事。

“才不会！”eco在蓝色液晶屏幕上用唇形光线撇了撇嘴：“只要你能保证良好的阅读习惯和正常的性生活，绝对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所谓的谷精上脑是”

“你肯定？”

“我肯定！”

大少还想再进一步地确认一下，毕竟这是一个老爷们的终身大事，可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无奈之下只得接听这通电话，结果这边还没张口，电话那边已经张牙舞爪地叫了起来：

“英奇！好哥们儿！赶紧收拾细软，赶紧跑路！兄弟给你准备了一张龙城直飞阿拉斯加的头等舱机票，假护照都给你办好了，你可以从空勤通道入关，再从那边出关，记紧了！永远也不要回来，我妈怕冷，就算她查到你在阿拉斯加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就在那边做个司机，这辈子……”

“您等会儿！先说说您是哪位？”大少被突如其来的一阵空袭搞得有点晕。

“我赵燕北！我妈从大马士革回来了！要找你兴师问罪，连我这当事人给你说情都不听，你这就去机场，我都安排好了……”

“你是不是被你妈吓大的？”英奇心叫一个乐：“我不去机场，现在就去你家，你妈还能把我吃了吗？”

“喂？好哥们儿，这时可别开玩笑话，快走！快！再晚就来不及了！”燕门大少在电话那边不顾一切地叫喊起来：

“你不知道我妈那人，她在老山流过血，她为祖国立过功！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这做儿子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是燕赵两门九代单传的一根独苗，我妈……”

“我这就去会会伯母！你也老实点，就在家等着我吧！”大少一边乐一边挂断电话。

看来这赵燕北还挺拿他妈当回事儿，不过英奇还真对燕赵两门的当家主母产生出一些好奇心。在老山流过血？为祖国立过功？那这位英雄母亲自然是出身军旅，还得是打过自卫反击战的一线野战部队。可自己也不差啊？咱爷们都是脑子里头有东西的人了！再说对方只是一个正值更年期的老娘们！谁怕谁呀？

车到燕门老宅，天还亮着。日头已经偏西，雪后初晴，京城燕门的老式洋房沐浴着火红色的霞光，红砖雪墙之间是松林和翠柏的身影。大少下了车，陶醉地呼吸着自然的气息……有钱人就是过得舒坦，这里比市内的空气指标高出不止一个级数，而且植被茂密，寂静无声，是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城里就不行。

“婉初……燕北……”大少远远地朝着燕门的公子小姐打招呼。

“你还敢来？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赵家少爷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耳环互相敲打，叮当的声响就像移动的风铃。

“那我都来了你还能赶我走啊？”英奇还是笑呵呵的样子，一点也认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走……快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燕婉初担心地望着高大的司机，手机屏幕上闪过一连串的字迹。

“别！我当面给伯母赔礼道歉，有话好好说嘛！看你们两位就知道伯母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燕门的兄妹俩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大门里面已经走出一位施瓦辛格一般的肌肉男！这个大块头足有两米多高，身上穿着一件甭得死紧的西装，两条大臂的直径都快赶上周英奇的一条大腿！

大少把这个人横着看看，再竖着看看，空降兵上士突然双脚并拢、抬头挺胸、双手置于裤缝中线、面容整肃如不动泰山，身姿挺拔如雪峰青松：

“立正！”

两米多高的肉山反射一般拔高身形，他猛地抬起右臂，五指并拢手掌与肩肘齐平，指尖置于额头侧后三厘米处，口中同时大喝一声：

“敬礼！”

周英奇愣了一下，他几乎下意识地向对方回致军礼，可他突然想到自己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空降兵上士：

“大笨象……”

“班长……”

听到熟悉的呼声，英奇的身躯不禁晃了一晃，他踏前一步，朝班上唯一幸存下来的好战友伸出手，可大笨象却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好大的一座肉山竟然咿咿唔唔地哭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嘀咕不停：

“班长……我的好班长……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我还以为你从直升机上跳下去就不回来了……我还以为兄弟们就把我一个人搁在世上……”

英奇只是笑了笑，他上下打量着大笨象，可看到大笨象就会想起那次九死一生的战斗！空降兵上士领导的作战班集体陷入重围，虽经浴血奋战，终因寡不敌众全员尽没！周班长背着身中六弹、体重一百多公斤的大笨象赶到突降撤离点，但他只是把战友送进机舱，自己却转身投入黄沙和弹幕制造的风浪。

大笨象吸了一会儿鼻子，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对了班长！燕女士在里面等着您呢！”

英奇看了看老宅的门廊，又看了看从前的战友，他明白过来了，复员之后的大笨象一定是被组织派到燕家当起了护卫，这还是真是兄弟一场的缘分使然！

两米多高的肉山走在前面，几乎挡住了周英奇的全部视线。大笨象本来不太爱说话，可与老班长一见面就说个没完！从他受伤、到他转院、再到康复、再到复员、最后到了燕家，担任燕女士的侍卫长……英奇猜得没错，果然是这样。

进了一间朝阳的小书房，大笨象只是敲了敲门，也不等里面的回应便直接把门打开，然后便示意老班长等他的人就在里面。

英奇拍了拍巨象的肩膀，他很激动，能够看到从前的战友、部下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这种快乐的情感就好比看着芸芸众生安居乐业、好比看着伟大的祖国昌盛富强！一句话，不管流了多少英雄血——值了！

燕青思合上手提电脑，同时转过扶手椅，她看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走进书房，又看着书房的大门在男人背后缓缓关上。她打量男人，男人也在打量她，但她不喜欢这个男人看待自己的眼光，那种眼光就像……就像要用视线把她按在书桌上……

周英奇有些疑惑，这就是想要见他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很稳重，特别是在戴上眼镜之后。她穿着一件黑白条纹d&g羊绒细纺长毛衣，下着一件marni黑色九分宽松裤，这身典型的家居打扮令一股亮丽成熟的女人味扑面而来，不但亲切，而且精彩。

司机的视线停在女人的面孔上，这张面孔和燕婉初竟有七分连相，有一样的白皙、一样的光滑、一样的紧凑细致、一样的哀婉惆怅。

英奇为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他朝女人伸出手：

“不好意思，刚才冒犯您了……婉初从来都没跟我提起过她还有个姐姐！”

女人瞪大眼睛，她刚想说话，书房的大门突然被撞得大开，上中下三个人影重重地跌在地上。

燕婉初撑着哥哥的脊背，她朝坐在扶手椅上的女人亮出手机屏幕：“妈……”

赵燕北被妹妹压得无法动弹，但他还是向错愕的女人作了个揖：“额娘吉祥……”

大笨象有一个单臂撑举无后坐力炮的好身板，他在地上必恭必敬地对着女人叫了一声“老板娘”。

周英奇眨眨眼，心中发出一声喊：

“哦啦……这回灭了……”

38 【第四集 枪林弹雨总相宜 第三章 带着疑惑和心伤转移阵地】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燕青思怎么都没想到那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会把自己看作是婉初的姐姐！不过话虽这样说，燕氏一门的当家主母还是很自豪。那个长了双色眼的小朋友还长了个腻甜的嘴巴，尽管燕青思不吃巧言令色那一套，但她还是对周英奇半真半假的恭维很是欣赏。

梳妆镜里的女人正在用醒肤水洗面，水性电解质很快就瓦解了她的浓妆。燕青思在面对自己的面孔时很难想到45岁这个概念，尽管卸妆之后的眼角会堆起三条细碎的皱纹，但微细的皱纹只是炫耀她的妩媚和成熟，不但无损于她本人的魅力，反倒为其增色不少。

这间卧室是燕家老宅的禁地，连大公子和大小姐都不能随便进入，它是一个45岁的老女人的世界，这个世界充斥着法国国宝级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把梳妆台上的那些外型精致美观的瓶瓶罐罐搜罗到一起，实际价值会超过百万之巨，特别是被女人拿在手里的龙涎香。

北海抹香鲸拥有一条特殊的腺体，暴露在皮脂外，这条腺体可以分泌一种油脂，也叫北海鲸油。这种油脂在十八十九世纪的欧洲被皇家调香师定名为龙涎香，当时的定价是1克龙涎香等同1克黄金，而到了公元2007年就变成了1克拉钻石。

使用经过萃取提纯的北海鲸油，燕青思每次只用1克的量，换句线克拉钻石敷在眼部肌肉上！世人都以为龙涎香是一种稀有的香料，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真正用途却是世界上最华丽的眼部护理品，燕青思在45岁时却不见眼袋松懈、皱纹嚣张，这全都是北海鲸油的功劳。

忙完了卸妆、护理再画裸妆的全过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中间婉初来过一次，想跟母亲聊一聊那个高大的男孩子，做母亲的只是敷衍了两句，然后就把女儿哄走。在燕青思看来，女儿认识的男孩儿都是坏孩子，只不过周英奇有些特殊而已，他竟然是大笨象的老班长，这就说明这个男人同样来自共和国最后的抵抗力量。既然是共和国最后抵抗力量的一份子，那么他就是一个经得住考验、经得住风霜的战士……像婉初爸爸一样！

九分裤里是一件同款的运动下裳，紧紧包裹着燕青思的臀部和阴埠，她的大腿修长笔直、她的腰线细小紧致、她的臀围浑圆结实、她的阴埠饱满充实。即便她生养了两个孩子，可她依然保持着少女的身材、熟女的品质和人妻的形象。

没有过分留恋那个穿衣镜里的美人，也没有急于换上正式的套装，燕青思似乎碰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机关，整个衣柜豁然开始旋转，露出内里的一间密室，女人穿着清凉走进密室，隐秘的暗门立刻关上。

每隔一分钟输入一次16进制密码，三分钟之后，保险箱豁然敞开！这个保险箱一点也不大，只放着三样东西，燕氏主母便盘腿坐在密室里的松软的毛毡地毯上，她把保险箱里的三样东西分别取出，然后依次摆在面前……该从哪里入手呢？

对于一个成功的商人来说，工作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燕青思选择了那部联想出品的掌上电脑，五寸液晶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最新留言，国内最大的军火分销商打开存在记忆中的密码本，这段信息乱码代表一个时间、一个地点，以及一个秘密洞库的番号。

关闭电脑，工作便告结束，集团化规模化运作的生意只有一个好处，准确高效！就像自动生产线一样，只要确认指令，一切就按步就班地运动起来，由始到终，除非运动中的某个环节出现错漏。燕青思既然是一位活生生的军火商，那就说明她曾未遇到过纰漏，如果事情出了岔子，她的下场就会和丈夫一样。

第二样东西是一份病历，不过燕青思以为，称它是军令的话会更为贴切。病历的牛皮纸扉页上写着周英奇的名字，这位小朋友的名字上还盖着“极机密”的红头戳子。燕氏主母发出一阵叹息，她见过共和国的“机密”文件，也见过更高级的“极密”文件，可这个“极机密”的戳子还是头一回遭遇！

翻开病历第一页，体检报告上写得清楚：“周英奇——右胸上列三根肋骨骨折、眉骨骨折、鼻骨断裂、上肢右前臂大面积挫伤、右眼充血性囊肿、左侧小腿刀伤长19cm、肩背刀伤长37cm、左心室右下缘2毫米处中有一发7.62mm步枪弹……出血性休克……生命反应微弱……海军14局（即海军情报局）报送空军司令部……空军司令员办公室报送共和国最高军事委员会……”

燕青思抬头望向天花板，看完病历上出现的那些伤势报告，她的思绪情不自禁地飞到如火如荼的战场！两年前线医护兵的经历把她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合格的共和国卫士，她救过很多人，也见证了太多的死亡……无比艰难地抛开回忆，青思不得不去猜想，在那时那刻、病历上描述的那个周英奇会是怎样一副衰相？

这就是那几位大首长打发给她的文件，仅仅是一份病历而已，可接下来的一段话却引起燕门主母的关注，一行手写体的钢笔字进入她的视线：

“着各级部队单位、特别是医疗单位，尽一切努力，拯救空降兵上士周英奇……”

钢笔字的落款最为清晰有力：“共和国主席令……xx年x月x日！”

燕青思合上扉页，她呼出一口浊气，这算什么？共和国武装部队最高统帅为一个上士士官签发极机密手令？丫个死周英奇到底干了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情？

“咦？”燕氏主母突然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在那位小朋友的名字前面加一个“死”字？

不作多想，燕青思放下那个大男孩儿的病历，把保险箱里的第三样东西捧在手里，这是一本古旧的线装书，扉页上印着“碧落赋”三个晋体篆字。

小心翼翼地翻开这本疑似歌赋词谱的线装书，聪慧绝伦的燕氏主母却生出一股灰心丧气的情绪，燕赵两门守护此书安然度过一个又一个乱世，这段漫长的岁月已经久到后人们彻底忘记了守护《碧落赋》的目的，他们只是盲目地遵照祖宗的规矩，把书守下去，把书传下去，把书上记述的玄功妙法练下去！

燕青思不知道，她也无从知晓，数百年前的华夏大地，在一个叫做武林的地方，一对旷世情侣游遍江湖，遍访名宿大家，终于晚年著成《碧落赋》一书，此书所载技击之法号称拳掌腿三绝！为我中华体术技击一派的大成之作！那对夫妇一姓赵、一姓燕……

“家里姓赵的就我一个……”

“你说什么？”

“我妹妹跟我妈的姓，承燕家的香火……”

“你说什么？”

赵燕北翻了个白眼，他瞪了一眼领导着群魔乱舞的dj，这位爷只能探手住周英奇的衣领，对着司机的耳朵开始暴吼：

“上一辈赵家只剩我爸哥儿一个，燕家是剩我妈姐儿一个，剩下的适龄男女血缘都太近啦！两家子人勾搭了几个世纪，随便挑出个后人就是亲戚！”

英奇推开赵燕北，他又不想知道这个：“你妈怎么那么年轻？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司机还嫌说得不清楚，他便指了指舞场中那些疯狂摇摆的女郎：“你妈要是穿得清凉一点，再一化妆，混在那群疯丫头里面谁能看得出来？”

“我妈可不会来38-！”赵燕北摇了摇头，38-是这间迪厅的名字，迪厅是龙城最大的夜店，38-是时尚男女中间最响亮的招牌。

“那我问你！咱们来这干什么？”英奇很不得意，夜店里的男人和女人都是疯的吗？在震耳欲聋的没谱电子声里胡乱蹦达，在三十元的可乐和三万元一瓶的洋酒之间周旋？这有乐趣吗？这就是时尚？周家大少在年仅26岁的时候就与时代脱节了！

“为了庆祝！”赵家大少指了指司机，又指了指像面墙一样堵在包厢门口的大笨象：“一是为你们战友重逢，二是为你虎口脱险，成功逃出我妈的魔掌！”

“革命尚未成功！”周家少爷连连摇头：“你老妈精明着呢！我朝你的车开了六枪，她就让我给你们家无偿开六天车！”

赵燕北哈哈笑了起来，只要想到下午那一幕他就忍不住，老妈听到那声姐姐的神情真是精彩，应该拿数码相机拍下来留作家庭滑稽录像，逢年过节的时候看一看、初一十五的时候烧柱香！

“你太有才啦！”赵大公子朝周大才子竖起一颗大拇哥：“跟我妈打交道的都是些国际知名的亡命徒，要么就是举世闻名的军火贩子，你可倒好！一上来没用两句半话就把我妈逗得直喷！有才！太有才啦！”

英奇没说话，他的视线被一个场景和一个女人吸引过去了！

那个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布片、打扮得像头母狐狸的妖艳女郎是他的大表妹吗？印象中的韩贝怡从不施浓妆，也从不出入这种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场合，即使38-在龙城夜店里的名声还算正当，可她韩贝怡做得是正当的事吗？她都快挂在那个男人身上了！

“那小子是谁？认得吗？”

赵燕北顺着哥们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结果看过一眼之后就把一口浓痰吐进八百多块一杯的红酒：

“你瞅丫那杂种操行！今儿你也算见识龙城四大家族里的头面人物了！那就是魏寒东，他爹就是中美联合商会的会长、国内的第一大期货交易商……”

赵家少爷唤过侍者把酒杯撤掉，然后他才指住长就一副腰子脸的魏寒东：“就丫个**的，看见他身边的那小妖精没有？我保证那小美人明儿一早去妇科门诊的时候肯定能查出三种以上的性病，你说挺好一姑娘干嘛……”

“那是我表妹！”英奇打断赵燕北，他在桌子底下攥紧拳头。

越来越不像话了！越来越不像话了！韩贝怡的大腿上搭着一只手……周英奇忍住没动；韩贝怡被硬灌一杯酒……周英奇还是没动，那可能是他大表妹的朋友，这群朋友只是玩得有点疯；韩贝怡被那个魏家小子亲住脸蛋……周英奇这才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还抱着大表妹挑错男朋友的念头。

“班长你看……”大笨象突然让过半边身子，周英奇就看到了那间包厢的全景，五六个大姑娘小伙子围住中间的魏寒东和韩贝怡，针形注射器已从一只手臂上拔了出来，马上就要传到大表妹手里头。

韩贝怡面带甜笑，她瞅着那支摆在面前的针头不知如何是好！局里的资料上只是说明魏寒东在暗地里做着贩卖古董的营生，可没说他还吸毒。

“你！跟我回家！”

周家少爷探现身当场，他用手指住韩家表妹，若不是公众场合还有点顾忌，他早就掀起贝怡的裙子猛揍一顿屁股！小破丫头长大了是吧？会交朋友了是吧？看看是朋友的针重还是她哥哥的手重！

“你丫谁呀？”魏少的兄弟甲第一个跳了起来。

“你丫腻了是吧？”第二个出面指摘周英奇的自然是兄弟乙。

魏寒东似乎也想发表意见，可周家少爷的手指已经指住他的鼻子。

“你！闭嘴！”大少将手指转向表妹：“你！跟我回家！”

韩贝怡紧抿着嘴，她是想回家，可工作不允许呀！如果国安部的资料没错的话，全中国只有魏寒东这种级数的黑市霸主才有能力收购那张被劫的古琴，也只有他有能力把古琴转移到海外市场，赚取更高的利润。

“我跟朋友出来玩……不用你操心吧？”

大少的手指始终没有离开大表妹的面孔：“你！跟我回家！”

“你烦不烦？”腰脸魏寒东终于站了起来，韩贝怡想扯住他的手臂可还是慢了一步，这位魏少爷照着司机的额头就把一个酒瓶砸开花：

“我说哥们！您哪人呀？会说点别的吗？”魏小子换了个酒瓶擎在手里，眼睛盯着对方的脑门，似乎在找下手的地方。

“你！跟我……”

英奇话没说完，第二个酒瓶便已重重落在头上！他眨了眨眼，连晃都没晃，手指韩贝怡的鼻子：

“回家！听哥哥的话！”

第三个酒瓶在司机说完话之后如期而至，英奇还是屹然不动，他不敢眨眼，因为额头满是浓稠的一层鲜血，血浆顺着眼角淌在脸上，他若是倾耳细听的话还能辨认出头上的伤口在喷涌血水的微响。

“走啦走啦！扫兴……”韩贝怡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可天知道她有多心疼、多心痛！她的傻哥哥怎么还是这么傻？她的傻哥哥难道看不出她在执行任务？

“你给我坐下！今天晚上你哪都别去！”魏寒东一把就将女人扯回沙发，他捡起了第四个酒瓶，可那个小骚娘们突然扯住他的手哥呀妹呀的发起骚来！魏少不吃这一套，他反手甩了女人一个嘴巴，紧接着就把酒瓶扬了起来……可手里的酒瓶呢？

周英奇在失去理智后的第0.03秒夺过了对方手里的酒瓶，在0.32秒将酒瓶敲碎，在1.13秒将断去半截瓶壁的酒瓶颈口插进魏寒东的咽喉！尽管失去理智，可大少在下手的一瞬间还是保持着精准的势头，插入对方咽喉的颈刚好避过动脉断去气管，魏家少爷可以借着直接与瓶口连通的气管喘到急救中心，不过到那时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你！跟我回家！”

韩贝怡被大表哥突来的一下溅了一身血，她不懂得反应，倒是魏少的兄弟们纷纷亮出明晃晃的水果刀。就在周英奇即将被大卸八块的时候，一座肉身突然出现在大少近前，他的手臂只是一轮便打聋了一只耳朵，然后便用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所有敢向老班长下刀子的人：

“听话……别动！”

孩子们在面对五四手枪的时候都很听话，所以都不敢动。

大少扯住表妹的胳膊，也没理会静如暗夜的38-舞场，更没理会呼噜呼噜喷着血水的魏寒东，他把踉踉跄跄的韩贝怡带出大门，奔着停车场的方向快步急行，他要打表妹的屁股，他要打到她主动认识错误，他要打到她半个月下不来炕！

“站住！”

司机身后传来一声吼，英奇就站住，他抹了把一头一脸的血水，后面追来四个年轻人，各个都带着连线耳机，一副高级法务人员的派头。

“放开我们组长！”

英奇转向大表妹，他虽然气得抓狂，可还是明白这点事情了。

韩贝怡猛地甩开表哥的手，她想以蓄意伤害罪逮捕面前这个男人，可她就是说不出口！

“我在工作！你影响了我的工作！又刺伤了一个重要的嫌疑人，你是自己跟我回去协助调查，还是等我把事情通报该区的警署？”

英奇凝视着妹妹，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地方了？人不是没死吗？他下手精着呢！表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她老用打量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他？为什么她老用对付仇人的言语刺伤他？

“你忙！我回去了……”英奇转过身，头上的伤口涌血太快，他有点迷糊。

“站住！你被逮捕了！这是我们的工作！”一名自命清高的调查员代替组长站了出来，面前这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触犯刑律，事发现场有几百双眼睛都看到了。

“你们的工作？”英奇有些诧异地回过身：“你们的工作就是看着同事被人作践？我可从没听说过一条战线上的同志这样对待战友！”

“那是……那是……”调查员看了看组长那身不同往日的装扮，那是什么东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别跟着我……”英奇冲国安部的小干事们摆了摆手，他步履有些晃，大笨象一把扶住他，顺便还向那些跃跃欲试的娃娃兵们掏出了自己的证件，红皮封面上豁然印着国务院保密局的字样。

大少扶住战友的肩膀，又把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赵家少爷召到身边：“走！咱哥儿几个转移阵地，继续庆祝！这回得换个有人情味儿的地方……”

英奇突然停下脚步，他还是不太放心地回望韩贝怡：“回家吧！给你爸你妈报个平安，他们老两口岁数都大啦……”

大少说完话便继续往前挪，韩贝怡呆望着他的背影，忍了四年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周英奇！你那么有人情味！当初为什么那样对我？”

英奇没听见大表妹在歇斯底里地吼什么，他一头靠入战友的胸怀，只用几秒钟便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