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娘子之七《江南柔娘子》
第一章
明万历年间京师鸣玉坊尹家庄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在街道响起。
「恭喜啊!尹庄主。」
「恭喜!恭喜……」
尹家大宅一大清早就敲锣打鼓,喜炮冲天,热闹非凡,众多宾客往来,恭喜声不断,一看就知道在办喜事。
原来是尹家庄的主人尹东星纳妾。听说这名侍妾美艳大方,极靡窍舶砸易谴笏疗陶牛臀烁陆诺某桄雒孀樱盟成嫌泄狻?尹家庄是江湖上有名的世家,世代经营镖局,江湖朋友甚多,庄主尹东星为人热情好客,一早便忙着招呼正厅上一大票的亲朋好友。
当全庄上下皆沉浸在一片喜气当中,此时在尹宅的东侧厢房怡沁院却传出阵阵哭声,细听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才不到两年他就纳妾……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东星要纳妾?呜……」
哭声绵绵细细的从主人房里传出。
「小姐,别哭了,那不是妳的错,是姑爷他……他喜新厌旧啊!妳就别哭了,哭坏身体如何是好呢?」
「夏荷,我该怎么办?东星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哭得声嘶力竭的声音充满惶恐、不安、心碎、颤抖,前厅仍是一片喜气洋洋,她的哭喊声淹没在喜炮锣声中,没人听见。
哭泣的女子名唤阮醉雪,年方十八,本来住在苏州府。两年前尹家当家尹东星护一趟镖到苏州阮家,在后花园见到阮家千金阮醉雪惊为天人,便展开热烈追求。阮醉雪当时十六岁,是典型的大家闺秀,除了父兄外没有接触过其他男人,尹东星粗犷俊朗的外型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他殷勤的追求下,阮醉雪终于与他私定终身,心中还很庆幸未来的丈夫是自己选的,而不是媒妁之言。但阮父因尹东星是江湖人,阮家是书香门第,并不赞同此桩婚事,最后是她以性命相胁,阮家才勉强答应他俩的婚事。不过阮父在阮醉雪出阁时曾对她说嫁女有如覆水难收,日后有问题不必回家哭诉,因为是她选择尹东星的,她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当时阮醉雪对父亲的话不以为意,心想自己绝不会回家哭诉,因为尹东星很爱她,初时两人也的确有过鹣鲽情深、如胶似漆的新婚生活。
没想到不到两年,他就要纳妾!
为了这事,她与他大吵过,也大闹过,甚至跪下来哭着求他,但尹东星要她识大体--哪个有成就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韩凤锦人长得美,又大方擅应对,对他生意往来有帮助,居妾还委屈了她呢。
「那乾脆休了我,娶她啊!」
最后她赌气的吼了起来。
她还记得那时尹东星一脸的冷漠,说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既然娶了她,就不会随便休妻。纳韩凤锦为妾,反正对她也没损失,他还是会定时到怡沁院与她同寝。
「不要!我不要与别人分享丈夫!」
「那就随妳了!」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与他说话是在三个月前,他脸上的表情是不耐与冷漠,活像她是无理取闹的小孩。
阮醉雪心碎的看着手上的翠玉镯子,那是尹东星给她的定情信物。当时热恋中的她还以为两人会天长地久,没想到……
才不到两年啊!过去的热恋彷佛是假的,只是幻梦一场。戏曲小说都只说男女主角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没提到终成眷属后,男人如果变心,女人要怎么办?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丈夫会有变心纳妾的一天,她一直以为他是爱她的,一如她对他的一往情深。
怎么办?她才十八岁就已经受到夫婿的冷落,往后日子还很长,她要怎么办?当时嫁到尹家就形同与爹亲决裂,现在她哪有脸回苏州的家呢?
阮家虽然是书香门第,却有其迂腐的一面。由于阮父坚信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阮醉雪并不识字,只会刺绣针黹活儿,一心只想嫁个可靠的丈夫,从此生儿育女过一辈子,相夫教子是她今生中最大的梦想。
遇见尹东星她认为是人生中最大的幸运,从来没有想过一旦他变心,她该怎么办?她用整个生命在爱他,天真的认为他也应该是如此,没想到事实却是残酷的!
尹东星从半年前就跟她说要纳韩凤锦为妾,她激烈反对;拖了半年后,他用行动表达了对她一往情深的背叛。她认为纳妾就是一种感情上的背叛,但他可不这样认为,他认为三妻四妾符合社会期待。尹家庄家大业大,纳个妾没什么了不起,是她识浅,太大惊小怪了。
哼,男人都会替自己找一些冠冕堂皇的藉口,如果她也想纳个男人,怕他不拿着刀子砍她才怪呢!
在这个社会,要是妻子反对丈夫纳妾,丈夫是可以休妻的。阮醉雪又想到她如果被休了,也没脸回苏州,那她要如何养活自己?
可她也不愿为着一口饭,死赖在尹家庄看尹东星的脸色……
天啊!她才十八岁就将流落街头?
阮醉雪越想越悲凄。外头的喜炮放得震天价响,人声鼎沸,可见前厅的热闹。两年前也是如此,她身穿大红嫁裳,风光的嫁进尹家……想起初夜的恩爱,阮醉雪又是一缸的泪水。
当年的新郎今夜就要拥着新宠入眠,阮醉雪心痛欲裂,嘴里一直念着:「他不要我了!东星不要我了……」
身边的贴身丫鬟夏荷一直劝主子放宽心。既然姑爷的心已不在这儿,何不让自己好过一点儿?
「他的心已不在这儿了……我的心……我的心怎么办呢?」
阮醉雪脸色苍白,嘴唇不停的颤抖,原本美丽的容颜此刻像是被吸乾了血般,毫无生气。
渐渐地,阮醉雪停止哭泣,两眼呆看着手上的玉镯很久很久……
终于,她幽幽的说:「夏荷,妳下去吧,我想歇一会儿。」
夏荷看见主子停止哭泣,夜也深了,但她还是有点儿担心,「小姐,我帮妳宽衣,妳上床歇着吧!」
阮醉雪让夏荷宽了衣,上床就寝。夏荷帮主子盖好锦被,看着小姐满脸的泪痕,实在是于心不忍。但她只是个陪嫁丫鬟,说不上话,只能劝小姐看开点儿。
她在房里待了一会儿,确定阮醉雪睡了,才静静的退出房。
夜已好深了呢!
夏荷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奇怪,是她眼花吗?怎么觉得今晚的月亮充满血色,红澄澄的一片?
她心下打了个哆嗦。今晚怡沁院人少,大夥儿都到前厅喝喜酒了;她左看右看,真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一阵风起,夏荷拉紧衣领便往自己后院的住所跑去。
月色依旧澄红,红得像血--****「来人啊!不好了,夫人割腕了!」
一大清早,端洗脸水的菊丫头便大声尖叫,引起了全宅子的注意。
「怎么回事?」
夏荷衣衫不整的从后院飞奔过来,抓住惊魂未定的丫鬟。
「夫人……她……血……好多血!」
夏荷脸色倏地刷白,转身冲进阮醉雪睡卧的梅轩。鲜红的血赤艳艳的流了一地,床上、地上都是血!阮醉雪半卧在床头,左手手腕垂在床边,鲜血就是从这手腕流出,染红了整个左手,也染红了手腕上的玉镯……
阮醉雪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彷佛全身的血都从左手腕的缺口流光了似的。
「小姐!小姐--」夏荷惊慌的尖叫,这尖叫声随即被赶来的杂沓人声所淹没。
心的依靠若没了,还活下去做什么?
这是阮醉雪的最后一个念头。
****一个月后秋意已浓,怡沁院的落叶掉了一地,却不见有人打扫,整个庭院就像是无人居住般荒凉,秋风萧瑟,院内不见人迹。
梅轩传来夏荷劝诱的声音,「小姐,快趁热把这药喝了吧!这是我一大早到回春药堂抓的,赵大夫说这药挺有效的。」
阮醉雪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一双美眸早已因天天哭泣而红肿不堪,左手手腕缠着白洁的伤布,没有血色的唇瓣冷淡的说着:「不要。」
「小姐,不吃药,身子不会复原喔!赵大夫说一天要喝三次呢,这样才会好得快些。快!把这药给喝了吧。」
夏荷仍是好言劝诱。
「我不要好起来!我爱的人都不要我了,我好起来做什么?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拖着这一个臭皮囊赖在尹家惹人嫌,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为什么……呜……」
阮醉雪歇斯底里的喊完,又哭了起来。
「因为我不准妳死!」
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阮醉雪抬头望向房门。
「无言……」
她睁着泪眼,低喊出声。
来人正是有少年神医之称的赵无言。她是江南名医赵华佗的女儿,自小在爹亲身边习医,十三岁时医术就很高明。为了有更多的诊治经验,赵无言十四岁离家,云游四海。
因赵无言在外行走,做男装打扮比较方便,是以被她医治过的病人都叫她少年神医。事实上她也的确年轻,比阮醉雪还小一岁。
赵无言与阮醉雪自小就常玩在一起,赵无言在研读医书时,阮醉雪就在旁边刺绣;等她读书告一段落,两人总是一起去采花捉蝶,感情好得很。赵无言十四岁要出外时,阮醉雪还绣了一个药袋给她,上头是雪中寒梅盛开图。
阮醉雪十六岁出阁,那时赵无言人在广州府,来不及赶回向她庆贺,曾想写信,但阮醉雪又不识字,这样一拖,一年多的时间就过去了。赵无言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来到尹家庄,却正巧遇上尹东星娶妾,心想隔天再拜访,没想到阮醉雪当夜就割腕,庄内上下乱成一团,请来的大夫都说没救了,最后还是在赵无言高明的医术下,从鬼门关救回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阮醉雪。
赵无言印象最深刻的是尹东星蹙紧眉头的表情,及依偎在他身边像花蝴蝶的新纳侍妾韩凤锦。为了阮醉雪的病情,她顺势在尹家庄住下,至今已经一个月了。
「赵大夫,妳来得正好,我家小姐不肯吃药呢。」
「夏荷,药给我,妳先下去。」
赵无言接过汤药在床沿坐下,看着面无血色的阮醉雪。
「醉雪……」
「不要再劝我了,我不要喝药,我不要好起来!我爹不要我,东星不要我,我还活着做什么?无言,妳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阮醉雪的哭声似乎没间断过。
赵无言看着自己的好友,三年不见,没想到一见面就是替她治疗割腕的伤口。那伤口割得极深,显示她真的想死;但死真能一了百了?
以前爱笑的醉雪,现在眉头深锁、双眼红肿,不住的哭泣,人都哭丑了。
这哪是从小就爱笑爱幻想的醉雪?该死的尹东星!
明知道醉雪唯一在意的就是感情,他居然用纳妾来伤害她,她割腕,他也没来探视,混蛋!明日就下帖毒药毒死你,杀千刀的尹东星!
赵无言心里臭骂尹东星,脸上却扯着笑容,「醉雪,妳有没有想过我?要是让天下的人知道少年神医赵无言连自己的好友都救不活,那我以后还混什么?妳可不希望砸了我神医的招牌吧?」
阮醉雪睁着泪眼看她,「无言……」
「妳从小就纤细敏感、柔顺体贴,很会照顾别人、关心别人。醉雪,今日就算是为了我,不要嚷着求死,好吗?」
赵无言心疼的用手绢擦着她脸上的泪珠。
「可是,别人都不要我了……东星……东星他……」
阮醉雪又要哭了。从半年前尹东星说要纳妾,她几乎就天天哭。
「不要哭了。醉雪,听我说,当年妳与尹东星的亲事是妳用性命换来的对不对?」
她再点点头。
「在妳的观念中,婚姻是妳人生的一切,以夫为天,相夫教于是妳的理想,对不对?」
她点点头。
「这也是传统对妇女的要求。所以妳嫁进尹家后,对任何应该做的事都竭尽心力的去做,符合一个好妻子的规范,对不对?」
她头点得很用力。
「在自己都做得很好的情况下,丈夫要纳妾,妳认为自己被丈夫背叛,这桩婚姻就毁了,所以割腕自杀,对不对?」
她还是点点头。
「在妳凡事都问心无愧的情况下,妳的夫婿纳妾并不是妳的错,对不对?」
她又点头。
「妳又没有错,没必要割腕自杀,对不对?」
她点了头,然后迟疑了一下……
赵无言静静的看着她,知道她在思考。她开始用她的脑袋,而不是用眼泪在想事情了。
「无言,妳说我并没有错,所以我不用割腕自杀?」
赵无言点点头。
「可……可是东星不要我了……」
「他不要妳,我要妳。」
「那……那不一样,我爱东星啊!」
「但他现在在宠妾的怀里!」
「无言……」
阮醉雪痛苦的看着她。
「醉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为人妻、为人母是妳的梦想,我也知道妳深爱着妳的丈夫,否则当年不会以性命相逼,要妳爹答应这门亲事。但妳要张开眼睛啊!醉雪。妳为了尹东星割腕,他人却在宠妾怀里,值得吗?」
阮醉雪低下头。
「妳要是真的死了,那名侍妾正好扶正,到时尹家庄恐怕只剩下夏荷记得妳了。」
「无言……东星不爱我了,我不想赖在尹家,但是我没有一技之长,又不识字,我出去能做什么呢?我也不能回苏州去……」
「醉雪,妳可以跟我走。」
「不……我……」
她还是放不下尹东星,那个她深爱的男人!
赵无言当然知道她心里想的。当年为了他性命都可以不要,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醉雪,我无法告诉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但妳要记住,这是妳的人生。妳心里想变成什么样的人,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妳想这样哭哭啼啼的过一辈子吗?」
阮醉雪摇摇头。
「乖醉雪,把这碗药喝了,我跟妳讲一年多前我在歙县遇到的事。很有意思的事哦!故事主角叫做苏采颦……乖,先喝了这药。」
阮醉雪乖乖的喝了药。
赵无言扶她起床,将披风搭在她肩上,「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不……」
她怕……
「放心,不会遇到尹东星与那个女人的。」
自从那一日阮醉雪割腕,尹东星大怒,尹家奴仆又多势利,就没人敢上怡沁院了,所以她这番担心是多余的。
推开房门,灿烂的阳光照在阮醉雪的脸上,她眯了眯眼,小声的说:「好晴朗的天气啊!」
「是啊!宇宙就是这样,我们哭,我们笑,我们生,我们死,太阳、月亮照样升起落下,不会因为我们的情绪而有丝毫变动。」
赵无言笑了一下。「很讽刺吧!当我们痛苦得快要死掉,认为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悲惨,巴不得天崩地裂将所有人都消灭的时候,出门一看,太阳依然高照,别人也没有消失,痛苦的只有自己。」
阮醉雪听了,心底动了一下。
「当妳欢乐的时候,全天下跟妳一起欢乐;但是妳悲伤的时候,天地间就只有妳一个人悲伤。」
赵无言意有所指。
「无言……」
「醉雪,我现在要讲一个我在歙县遇到的真实故事,仔细听哦。」
两人并肩走着,赵无言温柔的牵着她的右手,缓缓地向她说起在歙县遇到的事。
两年前她途经徽州府歙县,碰巧救起了一位全身是血的姑娘,她的名字叫做苏采颦,原为官家千金,后因家道中落,被未来的夫家退婚,但她奋发图强,自理营生。某日为了筹措开店的银子,不幸被奸人陷害,满身是血的躺在山沟里,伤势严重。她整整花了三日夜才将苏采颦救活。
阮醉雪听了,不可置信。女子也能经商?
「醉雪,那苏采颦算算现在也已十五岁了。听说苏家做出来的文房四宝相当抢手呢。我来尹家庄之前遇到在歙县经商的夥计,听他们说,不出三年,苏采颦就会独霸歙县,成为歙县首富哩!」
「真的?女子也能这般能干?」
阮醉雪心湖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但……但是那苏采颦识字吧!我……我不识字,也没念过书,只会些针黹活儿,怎么跟人家比呢?」
望着美如芙蓉的阮醉雪,赵无言微微一笑,寓意深远的说:「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但……也没有简单的事。」
阮醉雪闻言看了她一眼,再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觉得在湛蓝天空下的白云看起来好快乐。
那一年,阮醉雪十八岁,赵无言十七。
第二章
五年后街道上,一辆尊贵非凡的华丽马车奔驰着,引起路人的注目。众人心想这里头一定是达官显贵,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京师街道上急速奔驰。
急速奔驰的马车里传来一段对话。
「卫将军,我说过,你有要事在身,不用陪我,我一点儿也不会介意。」
「嗳,无言,妳怎么这样说呢?我很乐意陪妳的。那些流寇哪比得上妳重要呢!还有,请叫我廷龙,不要叫卫将军,那多生疏啊!以我俩的交情--」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说过我这次到京师只是来访友,你实在没有必要这般多礼。卫将军!」
清脆的声音在最后三个字还加强了语气。
「这话就不对了。无言,妳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难得剩京师来,我怎能不热情招待呢?」
原来赵无言从庐州府欧阳山庄离开后,便一路往北,想要探望五年不见的好友阮醉雪,哪里知道一路上一票人都追着她跑,都是她医治过的人想要回报她。她东躲西闪,无奈还是被神通广大的卫将军逮到,二话不说就将她塞进华丽的马车中。
望着眼前脸皮白净、俊美无俦的卫廷龙卫大将军,知道多说无用,赵无言心中叹了一口气。算了,就依他吧!
就在此时,马车经过一家饭馆子,客人还真多,从饭馆门口开始排队,都排到大街上了。赵无言便好奇的问卫廷龙是怎么回事。
「那是悦云楼,两年前起的馆子。里头的菜色是京师有名的,所以客人大排长龙等着吃它的菜。这人还不算多,等到初一、十五,包管妳从第一个看不到最后一个排队的人。」
「这么多人啊!为什么呢?」
「因为悦云楼的楼主只在初一、十五亲自下厨,做出来的菜真可用人间美味来形容!」
「哦?那你吃过啰?」
「嗯!我可是等好久才吃到的。吃过它的招牌菜银丝牛肉及水晶肴肉,真是口齿留香,三月不忘哩!」
卫廷龙想到悦云楼的美食,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什么?连你将军这般尊贵的人也要等?」
赵无言好惊讶。将军也要排队?
「那悦云楼不分贫富贵贱,一律按顺序来,什么人的账也不买,所以我只好乔装成一般百姓去排队啰。」
卫廷龙解释着。他在战场上以严厉治军闻名,但卸下战袍,他就自认与一般百姓没两样,所以排队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还有人做生意如此有原则的?在当今拍马逢迎、物欲横流的社会,不多见了。」
赵无言真心的佩服起来。
「无言,改天妳若想吃,我叫底下的人先去占个位置,这样就不用等很久了。包管妳吃过它的菜以后会舍不得离开京师。」
卫廷龙大力推荐悦云楼的菜色。
「谢谢将军盛情。我这趟来是来看好友的,不劳将军费心。」
赵无言推辞着。
在两人闲谈间,马车已经到了鸣玉坊的尹家庄。
****「两位想见醉雪?」
尹家庄的主人尹东星望着眼前两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口气中尽是惊讶。
当天下午马车一到尹家庄,卫廷龙先遣属下送帖子进去,尹家一看帖上写的是当今名震天下的卫大将军,立刻将人请进了大厅,他身边的赵无言自然也跟着进去了。
尹东星亲自招待来客,他看起来较五年前有男人味,但眉宇间不甚开朗,感觉整个人有心事。赵无言也懒得理他,一开口便说要见阮醉雪,却换得尹东星一脸的惊讶。
「怎么,不行?」
卫廷龙看尹家庄的庄主好似不愿意,便挺身而出--当然是为了赵无言。
赵无言睨了他一眼,好似怪他多管闲事;那卫廷龙假装没看见,只一个劲儿的逼尹东星。
「不是不行,而是醉雪她……她已经五年不见客了。这些年来她从没踏出怡沁院,恐怕……」
尹东星看着卫廷龙,心想醉雪怎么会认识卫将军这号人物?
「麻烦尹庄主通报一声,就说是赵无言来了。」
赵无言打断他的话。
「原来是赵大夫啊!」
尹东星将眼光移到赵无言身上,依稀记得她是五年前救回醉雪的女大夫。看来卫将军是陪着赵无言来的,与醉雪没关系。
见尹东星仍不动如山,卫廷龙略有薄怒的说道:「尹庄主,麻烦你派人去『通报』尊夫人一声,说神医赵无言在大厅等着见她呢!」
卫廷龙搞不清楚阮醉雪与赵无言的关系,他只知道只要是赵无言想见的人,不论是谁,都得立刻出现。更何况这尹东星推三阻四的,真是太不乾脆了。
「将军此话严重了。我不是不请醉雪出来,而是……而是……」
尹东星显然正在思量要不要说出口。
「而是什么?」
赵无言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而是连我都已经五年没见过她了。」
「什么?她不是你的妻子吗,怎么会五年没见面?莫非……」
赵无言心下一惊。莫非醉雪她……死了?
「赵大夫,醉雪住在怡沁院,她从五年前就不许任何人进入院内,连我几次想要前去都被挡了回来,我也就随她了。」
原来如此……该死的尹东星,话也不一次说完,害她吓一跳!赵无言在心里咒骂。
「尹庄主,你只管派人去通报醉雪,我就在这儿等着。」
赵无言说完,就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
尹东星看了赵无言一眼,又看了一下卫廷龙,后者正用眼光告诉他快一点。
「好吧。两位先坐一会儿,我立刻差人到怡沁院;若不成,还勿相怪。」。
「如果醉雪不见我,我自然是不会怪你的。」
赵无言老实不客气的呷了一口茶。
尹东星招来家仆,命他到怡沁院通报夫人有客求见。在等待仆人回禀的时候,尹东星的侍妾韩凤锦出到大厅,招呼难得的贵客--当然是卫廷龙。
「卫将军,真是稀客!您的驾临使敝庄蓬荜生辉啊!」
韩凤锦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只花蝴蝶似的。赵无言理都不理她,让卫廷龙应付去……
家仆一下子就来回禀。
「启禀庄主,夫人说请赵姑娘稍候,她梳妆一下,立刻出来。」
尹东星与韩凤锦闻言都愣住了。那阮醉雪已经五年没踏出怡沁院了,任何人都请不动她,怎么今个儿……
赵无言只是静静的喝她的茶。
好似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大厅外响起细碎的足音,所有的人包括尹东星,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大厅门口。
一只做工精致的绣花鞋踏入门槛--阮醉雪出现了!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也都忘记了呼吸。
老天,她好美!活像从画中走出的美人儿……
阮醉雪淡扫蛾眉,脸若芙蓉,倩眸含笑,嫣红的唇瓣似玫瑰般娇滴惹人采撷,酡红的双颊使人微醉,白里透红的肌肤像上等的玉般晶莹剔透;她身穿淡紫色的丝绸衣裳,更显得梦幻。
樱唇边的微笑散发出自信,使她全身上下光彩夺目、美丽动人!
阮醉雪一进门,任何人都不看,就只看着赵无言,对她点头微笑。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只有赵无言嘴角漾起一丝微笑,心里想着:醉雪,妳终于找到自己了!
「无言,好久不见了。」
阮醉雪嫣然一笑,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令在场的男士都倒抽了一口气。
「醉雪,我可是特地上京师探望妳的,妳过得好不好呢?」
赵无言笑看着有如仙子般的阮醉雪。
「我?我好得很呢!倒是妳--」「大姊,坐下来再说吧,别让客人站着。」
一旁的韩凤锦插话提醒站着的两人。
话被打断,只见赵、阮两人对视无语,默契在两人之间流动。
「醉雪,这厅上外人多,咱们还是到怡沁院再聊吧!」
赵无言望进阮醉雪的美眸。
阮醉雪嘴角扬起一抹笑,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大厅。
「醉雪……」
是尹东星的声音。
她停了一下,并没有转身,接着头也不回的出了大厅。
赵无言、卫廷龙跟在她后面也退出大厅,前往怡沁院。
厅上只剩下尹东星与韩凤锦及一些管事仆役。尹东星怅然若失的模样,韩凤锦都看在眼里;她正要说话,尹东星已经转身离去。
****尹家庄怡沁院「无言,这些年不见,妳出落得更标致了。」
「哪里。妳才是美女仙子呢!」
两人在花园的角亭对坐,一开口就互相赞美,惹得卫廷龙在旁边愤愤不平。
「哎,无言,妳不要当我是透明人好不好?好歹也为我引见一下妳的好友吧。」
赵无言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醉雪,这是我的朋友卫廷龙。卫将军,这位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友阮醉雪。」
「朋友?难道妳……」
阮醉雪很有兴趣的说着。难不成无言快要成亲了?真是太好了!
「醉雪,妳可不要乱猜,我跟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就只是朋友!」
赵无言赶紧澄清。
「无言,妳这样说好绝情!妳可不可以哪天发发慈悲,正眼看我一下?」
卫廷龙冲着赵无言说,将自己俊美的脸往她眼前凑去。
「去去去!卫大将军,你这根本只是障眼法。谁知道你喜欢的是男是女啊?少来烦我!」
赵无言对他说话就像哥儿俩,一点儿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阮醉雪呵呵的笑出声,「无言,咱们虽然好久不见,不过我敢断定这些年妳一定过得非常精采。」
「彼此彼此。醉雪,妳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我敢打包票,一定比我的精采上百倍千倍。别人只看到妳的美貌,我可是看到妳的骨子里头去了哦!」
阮醉雪夸张的朝赵无言做了个揖,嘴里直说道:「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无言也!」
当晚阮醉雪在怡沁院设宴帮赵无言洗尘,卫廷龙早早就被赵无言打发回去。约好她要离开尹家庄时一定会通知他,卫大将军才勉强乘坐华丽的马车回去将军府。」
阮、赵梳洗过后,在怡沁院的梅轩一边用膳一边聊天,夏荷在旁伺候着。
「夏荷,妳也有二十了吧,醉雪好坏,没替妳找婆家吗?」
赵无言看着出落得落落大方的丫鬟夏荷,对阮醉雪挤挤眼。
这一番话惹得夏荷一阵脸红。
「无言,夏荷在两年前就嫁人了。」
「那……怎么……」
夏荷都嫁人了,怎么还在做婢女的活儿?
「那是因为夏荷的夫婿是我的夥计,夏荷又舍不得我这个主子,所以她就早上来,傍晚回去,来伺候我这个老婆子。今天是因为妳来,夏荷跟她的夫君告假,才会在这儿。夏荷不住这儿的。」
「什么?我听不懂。」
赵无言一头雾水。
夏荷脸上浮现两朵红云,小声的说:「小姐,我下去端些酒菜。」
人就退了下去。
看着夏荷退下,阮醉雪微笑的说:「夏丫头还真害臊呢!」
「醉雪,怎么妳越说,我越胡涂了?」
赵无言如坠入云雾之中。
「无言,先将饭菜吃完,我告诉妳一个在京师发生的有趣故事,很有意思的事哦!乖,先把饭吃了。」
阮醉雪还不忘五年前赵无言哄她吃药的口气。
「醉雪……」
赵无言当然也不会忘。
看来醉雪已经完全从自杀的伤痛中恢复了。太好了!
夏荷将杯盘碗筷收下,留下一壶茗茶,人便退下,梅轩里只剩阮醉雪与赵无言。
「醉雪,说正经的,妳这几年过得如何?现在四下无人,妳可以放心说,不必有所顾忌。」
「我这几年过得很好。真的。」
「那尹东星身边怎么还是那个韩凤锦?他还说妳五年没踏出怡沁院了……怎么回事呢?」
赵无言口气有点急,怕眼前的美人在强颜欢笑。
「无言,尹东星身边不只有韩凤锦。妳离开尹家庄之后,他陆续又纳了两个妾。」
阮醉雪平静的说。
「什么?那妳……」
那妳怎么受得了?赵无言担心的看着她,眼光不自觉的溜到她的左手腕。
「无言,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一遇到丈夫纳妾就软弱、退缩,要闹自杀的阮醉雪了。」
她抬起清澈的眸子看着赵无言。「妳当时告诉我的一番话,让我有很深的觉悟。如果自己不想站起来,任何人来扶都没有用;但如果一个人真想自立自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来压,也压不在。」
「醉雪……」
赵无言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先喝口茶,我慢慢讲与妳听,我这些年做的事。」
五年前无言的一番话给她很深的觉悟,当下她就下定决心,绝对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今天尹东星纳一个妾她就自杀,他往后如果再纳第二个、第三个妾,自己又该如何?
还好她死心得早,因为隔了一年,他又纳了第二个妾李銮,前年第三个妾林秀儿也进门了。今年不晓得又是哪家小姐要进门?
还好尹东星还算是有责任感的男人,定期给怡沁院膳食费,由院内的老嬷嬷负责伙食,四季也都会派裁缝师傅到怡沁院为她缝制新衣,并没有饿着她、冷着她。
「这么说来,这尹东星还算是有点情义。」
「无言,我用性命换得破碎的婚姻,这是他欠我的。如果连这一点他都做不到,那就是没有人性了。」
阮醉雪细细的说着。
衣食无缺后,她便开始想办法读书识字。她要夏荷对外说她因为尹东星纳妾,身心受创,不见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接近怡沁院。她要夏荷出去买一些启蒙的童书,自己一面养伤,一面学着识字,在病中就已学得了几百个生字。
等身体好一点,她偷偷乔装成书生,到私塾墙外「旁听」。每当她遇到听不懂的词句,便在夫子下课后偷抓一个学生过来问,顺便抄一些私塾的文章回去。渐渐地,她认得的字越来越多了。
遇到天气冷时,她在墙边站得发抖;天热时,被烈日晒得发昏、口乾舌燥。好几次要放弃,但她都会想起赵无言讲的话:「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但也没有简单的事。」
如果遇到挫折就退缩,那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所以就算她冷到骨子里头去了,就算她站得脚没有知觉了,就算她被晒得唇舌欲裂,她还是坚持下去。三年下来,她已经能吟诗作对了。
不过后来她觉得私塾里都教一些硬邦邦的八股文,所以她就到客栈、酒楼、桥下听说书的说故事,再将那些故事买回家看;渐渐地,她见多识广,也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
「无言,要是把我自学识字的过程写下来,恐怕全天下的女子都要为我流一缸子眼泪了--当然,前提是她们看得懂。」
阮醉雪这话说得轻松,背后却隐藏了太多心酸。
识字看书之后,她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看法,思索着要如何自立。尹家庄虽然家大业大,尹东星也有尽到为人夫的责任,但她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尹家不见得会照顾她一辈子。
她必须为自己的晚年铺路,免得那些侍妾的孩子长大后,得看人脸色度过晚年--虽然那些妾室没有一个有妊,尹东星到现在仍然膝下犹虚。
人的智识一开,想法就会深远起来。她就是一个例子。
但她能做什么呢?像歙县首富苏采颦一样做生意吗?不行,她没有那么多银子,个性也不适合与人交际。
她明白自己不要那种能大富大贵的营生,她只要做小本生意,攒点银子,使自己晚年不致颠沛流离就好了,她的野心并不大。
但世间事往往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就是相夫教子,做个柔顺的妻子、贤能的母亲,所以她的刺绣功夫很好。而除了刺绣外,她的厨艺也相当不错--这都是为了当贤妻良母所做的准备,也是阮家唯一准许她做的事。
刺绣固然可以为她赚一点银子,但收入太少;所以她就用自己的另一项长处--厨艺,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对了,醉雪,妳做的菜很好吃,我也很久没吃到妳做的菜了呢!」
赵无言一讲,口水像要流下来一般。
「无言,才刚吃饱妳就饿了?赶明个儿,我带妳到悦云楼吃午膳去。」
「悦云楼?不行啦!卫廷龙说那儿人很多的。轮到我们点菜时,恐怕都晚上了。」
赵无言不讲究美食,但她最怕等。时间一久,再好的胃口都没了。
「妳放心,咱们去不用等。明个儿悦云楼休息一天,专门招待妳这位贵客。」
「可是卫廷龙说悦云楼什么人的账都不买,连他一个将军也得排队点菜呢!我想悦云楼不会为了我们而歇业一天不做生意的。」
赵无言不想使好友为难。
「我说可以就可以。」
阮醉雪微笑看着好友。
「为什么?」
赵无言看阮醉雪自信满满的样子,觉得事有蹊跷。
「因为我就是悦云楼的楼主!」
什么?
赵无言一张小嘴张得大大的,直到她躺在客房的床上,还忘了要起来。
第三章
隔天,悦云楼贴出告示,因为要招待神医赵无言等贵客,歇业一天。
弄得京师人人奔相走告,打听赵无言是何方神圣,竟然让悦云楼破了例,关起门来专为她一人做菜。
「无言,妳好大的面子,竟让悦云楼破了例。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卫延龙是被请来做陪客的。他一早听说要到悦云楼做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今日他算是沾了赵无言的光,几人独享楼内的名菜。
「卫将军,今日请你前来,所听闻之事还请务必保密。」
赵无言一再叮咛。
「无言及卫将军想点些什么菜呢?」
阮醉雪问着。
「就随意弄吧,不要太麻烦了。」
「对对对!无言说的是。反正这里的东西不论哪一样都很好吃,随意弄就好!」
卫廷龙连忙附和,否则等一下她又要丢给他一个大白眼了。
「那……就来盘银丝牛肉、大乌参嵌肉、炒鲜虾、白汁回鱼,再搭个水晶肴肉及鲫鱼肚儿羹。无言,妳觉得这样如何?」
赵无言光听这一大堆菜名就头昏了;反正她也不挑,就点了头。
「阮姑娘,有没有拆冻鲫鱼啊?那很好吃哩。」
卫廷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赵无言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阮醉雪笑着说:「卫将军,拆冻鲫鱼是夏季才有的菜色,现在天冷,早就收了这道菜的菜牌子。等明年夏天,你要真想吃,我多做些,叫夏荷送过去将军府。」
「当真?阮姑娘,妳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心地太好了!不像无言……」
卫廷龙瞥了赵无言一眼。
「我怎么了?我心地不好吗?想当年我真该心地不好,对你见死不救才对。是不是啊?卫大将军。」
赵无言特地拔尖了声音说话。
「不不不,无言,妳人最好了,与阮姑娘一样是仙子下凡!哈哈哈。」
卫廷龙乾笑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阮醉雪在两人斗嘴的时候已转进了里边的厨房,大展身手。
不一会儿功夫,热腾腾的菜肴端上桌,由夏荷及她的夫婿何观月伺候赵无言等人;阮醉雪净了手坐了下来,三人一起用膳。
「夏荷,妳也坐下一起用吧。」
赵无言热情的邀请身后的夏荷。
「不了。今日赵大夫是咱们楼里的贵客,就由我与荷儿好好伺候各位,希望各位吃得愉快,尽兴而归。」
夏荷身边的何观月说着。
「这位是……」
赵无言打量了一下说话的人。嗯,相貌端正,言谈得体,不像是饭馆夥计之流。
「无言,这位就是夏荷的夫君,何观月,也是我悦云楼的总管。他名义上是我的夥计,但我从不把观月当下属看,就像我从不把夏荷当婢女看一样。但这两人忠心得紧,严守主仆分际,我不知请过他们多少次坐下共同用膳,到现在还没有成功过呢。」
阮醉雪说明。
「观月与荷儿不敢忘记夫人大恩。咱们只希望夫人身子健康安泰,这样咱们就很高兴了。」
何观月恭敬的说。
「无言,妳看吧。」
阮醉雪递给赵无言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夫人、赵大夫、将军,您们还是赶紧用膳吧,菜凉了,口感就不好了。」
三人举箸,阮醉雪挟了一块水晶肴肉给赵无言,卫廷龙则自己挟了些银丝牛肉。赵无言一吃,久久说不出话来,等她终于可以说话时,嚷出一个特大号的惊叹号。
「天--啊!天下居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香气扑鼻,爽嫩滑的……醉雪,妳太令人崇拜了!」
廷龙则在一旁已经幸福得说不出话来了,一双眸子弯得像彩虹,幸福的感觉直透进心坎里……阮醉雪对两人的反应倒是习以为常,因为常有人吃了悦云楼的菜而感动得落下泪来。
「喜欢就多吃一些。」
阮醉雪再挟一些水晶肴肉到赵无言的碗里。
「醉雪,这道菜叫什么名称啊?真好吃。」
「这道菜叫做水晶肴肉,是用猪前蹄腌煮而成,是很受欢迎的一道菜呢。曾有个书生吃了这道菜后,感动得在墙上写了一首诗--呐,就在上头这面墙。」
赵无言抬头看墙上龙飞凤舞的笔迹--风光无限数金焦,更爱京江肉食烧,不腻微酥香味溢,嫣红嫩冻水晶肴。
「无言,我跟妳说过,这悦云楼的菜是京师闻名的。拿这道银丝牛肉来说,牛肉切得极细,嫩而有味,衬底的银丝炸得恰到好处,不会塞牙碍齿,美味极了。」
卫廷龙又挟了一口银丝牛肉。
「对对对,就你最懂得吃!」
赵无言没好气的说。她对吃食并不讲究,哪像卫廷龙是个美食家。
阮醉雪看着两人斗嘴,觉得有趣得很,抿嘴笑着。
「对了,醉雪,妳既是悦云楼的楼主,为什么初一、十五才掌厨呢?」
赵无言想起卫廷龙说过的事。
「五年前尹东星纳妾,我在尹家庄下人的眼里算是失宠了,就有老嬷嬷教我要信佛参拜,初一、十五念佛,对我叨念女人失宠后就要认命之类的话。」
阮醉雪继续说着,「我才十八岁,教我认命,我不甘心;而且信佛参拜太消极了,我要开创自己的生命!后来认真一想,这主意也不错,初一、十五念佛,不许任何人到怡沁院,这样我的行动更自由,所以我只有初一、十五才在楼内掌厨。」
「平日呢?」
「平日就由总管观月掌厨。他厨艺不错呦,妳们看夏荷出落得一个美人样,都是观月养出来的呢!」
夏荷脸一红,低下头去,「观月哪里比得上夫人的手巧呢。」
身边的夫婿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他的手要不巧,妳会喜欢他吗?荷丫头!」
阮醉雪取笑着忠心的贴身丫鬟。
「小姐--」夏荷羞红了一张脸。
「醉雪,夏荷与观月的故事好像挺精采的。」
赵无言看得出来这两人绝不是随便凑合在一起的。
「这说来话长。咱们夏荷--」「夫人,您再说,夏荷就不理您,也不上这悦云楼了!」
夏荷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这可不成。荷丫头不上悦云楼,咱们观月会罢工的。对不对啊?观月。」
阮醉雪促狭的看了看何观月。
「夫人,您大人大量,就不要再逗荷儿了……」
何观月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妻子。
「好了好了,不闹你们了。」
阮醉雪终于喊停。
这时卫廷龙已把炒鲜虾吃了个大半,赵无言吃着夏荷端给她的鲫鱼肚儿羹,只觉鱼鲜味美,滑舌得很,难怪卫廷龙会说吃了悦云楼的菜,包管她不想离开京师。她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了。
三人用完午膳,卫廷龙提议到京师的名胜去玩,好好的献献殷勤。
赵无言是没意见,阮醉雪倒是一副小孩要出游的兴奋表情。
于是三人游玩了京师的法源寺、十方普觉寺、真觉寺、戒台寺等,每到一座寺庙,三人都虔诚膜拜。卫廷龙带领阮醉雪在寺内参观时,赵无言就到寺外帮一些贫苦人或乞丐看病,将自己随身的药品送给他们。就这样,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傍晚,将军府的华丽马车将阮醉雪送回尹家庄后,卫延龙死拖活拖硬要赵无言到将军府做客,阮醉雪也在一旁猛敲边鼓;在两人一搭一唱下,赵无言无可奈何的依了卫廷龙的建议到将军府做客,阮醉雪则独自回到怡沁院。
梳洗过后,阮醉雪换上宽松的衣衫,想上床歇息一下,等晚一点醒来,再一边看书一边用晚膳。
她躺上床,黑缎般的青丝披散在枕间,泛着黑亮的光泽,细致的脸蛋有着满意的甜美笑容。今日她又见到了自己的好友,怎不令她高兴呢!尤其她身边又有一位俊美的将军追着她跑……无言的喜酒应该是指日可待了!
嫣红的嘴唇泛着微笑,阮醉雪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尹家庄的日浩居传来阵阵的浪叫声。
林秀儿十六岁时进门为妾,是三妾中年纪最小的。看着她在身下呻吟浪叫,脑中不禁浮现当年也是十六岁嫁与他为妻的阮醉雪。
当年的醉雪就像春天的嫩芽一般,清新柔嫩,细致美丽。他在阮家的花园一看到她,心头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捶了一拳般,痛得屏住了呼吸。她的美摄住了他的魂,揪痛了他的心,他要她!
他开始猛烈的追求她;夜深人静时,往往也是他夜探佳人的时刻。醉雪是典型的富家千金,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很好,没有与异性接触的机会。面对他的追求,很快的,她便对他倾心,非他不嫁。
阮父知道两人的事后,严厉反对,不肯将宝贝女儿嫁给门不当户不对的他。后来醉雪用死相胁,终于迫使父兄让步,答应两人的婚事。当年的她对于能嫁他为妻十分高兴,认定他一生一世都会深爱着她--他永远忘不了当她听到他要纳妾时的表情,那是一种遭到自己深爱的人背叛的表情,彷佛在说自己用性命换来的相知相守居然不是生生世世,而是如此短暂!
他忘不了那种表情!
他忘不了醉雪那破碎的泪颜……
每每在夜深时出现在他梦中的泪颜!
为什么要纳妾呢?他行走江湖多年,哪一个家大业大的当家不是三妻四妾!加上他人的煽动,说堂堂一个尹家庄当家没个妾室是要惹人笑话的。不知情的还会说他尹东星有惧妻症呢!
那时他年轻气盛,经不起他人的闲言及蛊惑,接受了朋友介绍的女子韩凤锦。韩凤锦长得光艳多姿,长袖善舞,她在他身边尚未有名分时就帮庄内接了好几笔大生意,让他对她另眼相看。
旁人都叫他要给韩凤锦一个名分,说不过就是个妾,哪还需要正室的同意!再加上身边的朋友的确妻妾成群,正妻也不吭一句,因此他也有了纳妾的念头。
醉雪知道后整日哭闹,让他更是心烦意乱,乾脆不到怡沁院去。加上韩凤锦曲意承欢,很快的,他就决定要让韩凤锦进门为妾。
没想到迎娶韩凤锦的当夜,醉雪就割腕,让他惊许不已。还好是救回来了,如果她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喜事办完办丧事,简直是触他楣头,所以他大发雷霆!
韩凤锦进门后,极力帮他处理庄务,积极介入尹家镖局的经营,不似醉雪处处以他为中心。渐渐地,他觉得与韩风锦倒像是经营夥伴,而不是夫妻关系。他想回头找醉雪,但她将他拒于门外,一句话都不与他说,他苦闷极了。
后来江湖朋友中的一个女儿李銮见他长得帅气、身强体健,自愿进门做小,于是他有了第二个妾。
李銮进门后,韩凤锦急于确保自己的地位,对他的所有事务皆要参与,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李銮自认比韩凤锦还爱他,认为韩凤锦的目的是尹家的产业,她却只是锺情于他,对韩凤锦的不屑溢于言表,两女水火不容,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更加深了他对醉雪的思念。
两年前,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看到林秀儿。林秀儿虽然没有醉雪美丽,但眉宇间有十六岁醉雪的神韵;在思念她、却又不得相见的情况下,他终于纳了林秀儿为妾,以慰自己的相思之情。林秀儿刚进门时,他几乎都在她那儿过夜,引起李銮的吃醋,便向他哭闹不休,死缠烂打,硬要他到她那儿过夜。
他烦死了!
他年轻气盛,他没有深思熟虑,他错了!但这年轻时所犯的错误,却要一辈子来偿还!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纳了妾又如何,别人有更肯定他吗?没有!别人还是一样过他们的日子,一样说着表面的应酬话,而他却因此烦得要死,还因此……
还因此失去了他今生的最爱!
醉雪!醉雪!我的醉雪……
身下的人儿似不胜冲击般,眼神涣散,香汗淋漓,娇软无力。
他嘶吼一声,在小巧胸乳的上喷出了温热的种子,长躯无力的覆盖住身下的软玉,嘴里咕哝不清的叫着:「醉雪……我的醉雪……」
第四章
夜深人静,静到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尹东星无声无息的站在床边看着阮醉雪甜美的睡颜。五年不见,她更美了!记忆中的她是镇日哭泣的脸,忧愁的面容,他以为她五年来都是这样过的。她不让他进怡沁院,他也不敢用强,就是怕见到她哭得红肿的双眼。
两年前,京师的李大户看上了她的贴身丫鬟夏荷,想纳夏荷为妾;他本想藉这个机会到怡沁院见她,但听老嬷嬷及总管说她非常不高兴,于是他便打发了李大户,此后便没人提这事了。
五年来,虽然他在物质上并没有亏待她,但他知道她要的不是丰衣足食的生活,而是一份永生不渝的感情,而他……负了她!
今日一见,醉雪并没有他想像中的憔悴落寞,相反的,她更美了,她的外表本来就脱俗美丽,但她现在就像是浑身被不知名的光芒包围一般,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光彩使她更加摄魂迷人,一举一动都使人移不开目光。
自从再见到她之后,他整颗心都被掏了出来,惊讶、悔恨、自惭、羞愧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令他不知所措。但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对他已经死心了!
醉雪进到大厅后压根不看任何人,只看着她的好友赵无言,她已经当他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从那一天起便想找机会与她说话,奈何守院的老仆人华大伯告诉他夫人这几天不准任何人入院,包括老嬷嬷,因她有朋友来访。
他这几天都在林秀儿的房内过夜,对她激情的、不断的需索,彷佛将她当作醉雪的替身--是的,他的确是将她当做醉雪的替身,当初他纳她为妾就是因为她看起来有一点点像她。
但今夜,他清楚的知道,不管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她,那个他深爱的女人,那个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醉雪!
他在林秀儿的身上发泄过后,觉得内心极端空虚。他要醉雪,不要任何人!自从再见到她以后,这个想法不断的在他心中扩大。
可他还有脸去见她吗?当年他发誓只爱她一人,现在却纳了三个妾……
但他受不了内心的相思之苦,他要见她!
这几天,这个想法几乎将他淹没,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终于在今夜悄然进入怡沁院。趁着明亮的月光,他看得出院内整理得相当整洁,中庭的大树上还做了一座秋千,显得相当诗意。
他无声无息的进入梅轩,静静地站在床边痴望着她,心里思绪澎湃汹涌,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
多希望时光就此停留,只有他俩,不再有其他人……
阮醉雪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她转个身换了姿势,整张俏脸正好对着床外侧,也就是尹东星站的地方。
尹东星不胜爱怜的看着她。那白里透红的粉嫩肌肤,那嘴角微往上的樱唇,那绝色的容颜,本来都属于他,是他的啊!怎奈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失去了这一切……
大掌不自觉的抚上水嫩的粉颊,几乎是同时,阮醉雪惊醒过来。
「谁?是谁在那儿?」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从来没有人在半夜侵入梅轩,阮醉雪这一惊,非同小可。
「雪儿,不要怕。是我,东星。」
尹东星赶紧出声,并缩回自己的手。
「东星?」
阮醉雪更惊讶了。
「是的。」
尹东星在黑暗中点点头。
阮醉雪紧抓住被子往床内缩,并不讲话。
东星将烛火点起,好让她看清楚他,让她不再害怕。就着烛光,她看到他了,也看清楚他了。由于年岁增长,他更加成熟稳重,粗犷俊挺的外表依然没变,但眉宇间充满忧愁,显得心事重重,使他看起来并不像二十八岁,反倒像是过了而立之年的男子。
上次在大厅,也故意不看他,故意不在意他,而他现在就站在她面前,使她不得不正视他。
五年不见,他来做什么?
阮醉雪的一双美眸充满警戒,那不是看情人的眼神,而是对付入侵者的眼神。
「雪儿……」
尹东星对她警觉生疏的眼神感到心痛。
「不要这样叫我!你来有什么事?」
阮醉雪不想与他啰唆,口气生硬冰冷。
「我……我来看妳。」
尹东星居然觉得心虚得很。
「你现在看到了,请回吧!」
阮醉雪丝毫不放松。
「雪儿……」
尹东星面对阮醉雪的冷漠,不知如何是好。他很想她啊!为何她见到他就像见到仇人般,丝毫不给他机会?
阮醉雪不讲话,一头漆黑丝亮的秀发披散在肩膀两侧,微侧过头去,拒绝看床前的男人,长长的睫毛在烛光的照射下形成漂亮的弧度,更显得美丽诱人。
「我……我这些年来一直很想来看妳……」
尹东星就像是初恋爱的傻小子般,对自己心仪的对象吐露相思之情。
想来看她?五年来有人绑住他的手脚吗?呸!
还是他尹庄主又要纳妾,特地来告知?甭多此一举了,反正她答不答应他都照纳不误,犯不着浪费这种时间!
「但……」
尹东星很努力的想对她解释。
「尹东星,你要纳妾尽管去,不用告知我。我现在要休息,请你出去!」
阮醉雪根本不想跟他啰唆。
「不是的……」
尹东星脸上有一丝尴尬。难道丈夫来看妻子就只有纳妾的事吗?但他也知道自己问心有愧,口气便硬不起来。
「雪儿,我只是单纯的来看妳。做丈夫的来看妻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尹东星,你还自认为是我的丈夫?丈夫应该关爱妻子、尊重妻子,请问你五年来有关爱过我、尊重过我吗?亏你说得出口!」
阮醉雪火了!
「不,雪儿,我一直想来看妳,可是这些年妳不许我进入怡沁惋,将我拒绝在门外,我……我只好……」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真对不住啊!尹庄主。」
阮醉雪冷冷的说。
一句话就可以把他挡在门外?那当年她跪着哭求他不要纳韩凤锦为妾,他为什么不听?
「不……我是怕妳认为我不尊重妳。纳妾的事我没有顾及到妳的想法,如果我又硬闯进怡沁院,我怕妳认为我不把妳当妻子看。所以没有妳的允许,我不会进入院内。」
尹东星双眼看着阮醉雪,急于向她解释。
他来这儿是想把责任推给她?当初是有人用刀架着他去纳妾吗?可恶!
「你是没有得到允许。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尹庄主,请你出去!」
阮醉雪冷冷的说完便躺下来,脸向床内侧,背对着尹东星,被子盖得高高的,不再搭理他。
「该死的!我好好的同妳讲,为何妳总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当年就是因为妳如此,我才会纳妾的!」
尹东星吼了起来,也吼出了谎言。
阮醉雪闻言坐了起来,挑起柳眉,面对着他,用很冷很冷的语气说道:「哦!一连纳了三个妾吗?看来我不是拒你于千里,可是拒你于万里之外了!尹东星,你要纳几个妾随便你,不要把纳妾的责任丢给我!现在,请你出去!」
「妳……」
尹东星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的对女人说话,他今夜委曲求全,却只得到阮醉雪的冷漠以对,还硬要赶他出去,他气极了!
高大的身形扑往床上,他将阮醉雪压在身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了她的嘴唇--那是他多年来梦想亲吻的唇瓣,不是韩凤锦的,不是李銮的,也不是林秀儿的,而是她的唇,是雪儿芳香柔软的唇瓣啊!
尹东星霸道的吻着她,彷佛想藉着激吻让她知道这几年他的相思之苦。他有多想她啊!他想让她知道……
「啊!」
尹东星叫了一声,倏地离开阮醉雪的唇。
一丝血丝从他好看的唇瓣流了下来,他瞪着她,阮醉雪则偏过头去不看他。
「妳咬我?妳竟然咬我?」
尹东星惊讶的瞪着她。他印象中的阮醉雪是极端柔顺的女子,与她亲热,她从来没有强硬的反抗,现在她居然咬他?
长年的江湖生活养成他霸气的个性,他不许他的妻这样对他,就算是他对不起她,她也不能这样对他!尹东星的黑眸眯了一下,嘴角的线拉得笔直,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他抓住阮醉雪的下巴,迫使她面对他,阮醉雪一看他的脸色,知道他真的生气了。但她不怕!她为什么要怕呢?她已经不用靠尹东星吃饭,她已经有独立自主的能力,所以她不怕!
阮醉雪瞪着他,「放开我!不要以为你是男人就可以用强的。出去!怡沁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你放尊重些!」
「我是尹家的当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包括怡沁院。既然妳说我过去不尊重妳,那我现在何必要尊重妳呢?还有,妳提醒了我,我是男人,我当然可以用强的!我就不信我与妻子欢爱,谁敢说什么!」
尹东星用力将阮醉雪身上的单衣撕得粉碎,瞬间阮醉雪白玉般的身子露了出来,细腻的锁骨,白藕般的雪臂,在在迷惑着他的眼。
「不……住手!你不可以这样……」
阮醉雪惊呼,想用双手遮胸,但她的手牢牢的被固定在枕边两侧,动弹不得。
阮醉雪奋力挣扎,细致的小腿不断的踢着,尹东星健壮的双腿一压,挣踢的小腿立刻被制住。
「不要!放开我!」
手脚都被制住的阮醉雪仍不放弃的扭动着身子,这个举动让尹东星魁梧的身躯像被电击般的颤了一下。
她柔软的玉乳、平坦的小腹摩擦着他强健的身躯,在他身上迅速引发火种。他跨坐在阮醉雪的大腿上,将身上的衣衫除尽,身下的女体似乎想利用这空档挣脱,她整个人挣扎着往床头缩去,但尹束星卸除衣衫的速度太快了,一下子就将她重新固定在自己的身下。
「放开我!尹东星!你不要这样……快放开我!」
阮醉雪双手推拒着眼前健壮结实的胸膛。
「我要自己的妻有什么不对?」
他霸道的封住了她鲜嫩的唇瓣,蒲扇般的大掌往下,探索着那令人销魂的所在。有力的双腿跻身在阮醉雪白玉无瑕的大腿间,随着他的双腿大张,她也被迫随着他的幅度开放,大腿内侧因感受到他腿间的粗犷而颤动不已。
粗指很快找到阮醉雪双腿间的秘处,没有一丝的犹豫,长指探了进去,蜜穴立刻紧紧的吸住粗指,指端的紧窒触感传回大脑,刺激着他,他在双乳间吮吻的唇瓣忍不住逸出一句,「雪儿,妳好紧……」
「啊……不要!快抽出来!你……」
阮醉雪五年多来从没有欢爱过,身体对异物的入侵感到极端的不适,想摆脱长指。
身子往上,她不要粗砺的手指在她体内,但长指像蛇一般紧缠而上,她躲不开。尹东星的长指在蜜穴内随即搅弄起来,他微勾起手指,括搔着她,长指抽弄进出着紧窒的嫩穴。
「啊……你……」
阮醉雪咬紧下唇,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穴缝流出了细细的津液,尹东星轻啮着阮醉雪的耳垂,向她耳边吹气,轻笑着:「雪儿,妳依然没忘记我,妳的身体最清楚了。」
「不要!放开我!」
阮醉雪尖叫,玉手乱捶着他坚实的肩头。
尹东星一挺身,巨掌将她的双臀高高抬起,阮醉雪修长匀称的双腿在空中无力的摇晃着,美妙销魂的私处一览无遗。
尹东星看得欲火直冲脑门,血脉偾张,身下的男龙恨不得立刻破柙而出,进入柔嫩的私穴狂炽奔窜。但花穴的津液还不够,于是他低下头……
「不要!啊……」
阮醉雪原本乱捶的小手彷佛遭到电击似的停住,葱般玉指无助的垂落在发际。
她紧闭双眼,大口的吸气,那像万蚁进犯般的麻痒从腿间私处扩散开来,令她招架不住。
他在舔她!
舔着她大腿内侧细腻的肌肤,舔着她嫣红的花瓣,舔着她花瓣上方的小珍珠,舔着她散发馨香的花径,灵活的舌在整个花穴肆虐着。
透明的津液流出来,被他舔掉了;更多的津液溢了出来,他依然舔掉。像是贪图她的蜜汁一般,他的舌越来越往里面钻,双指拨开大小花瓣,让温热的舌可以更加深入芳香禁地。
「不……」
阮醉雪的粉颊满是红晕,额头透出细细的薄汗,樱桃般的小嘴微张,鲜红的唇瓣吐出拒绝的话语,但这句「不」显得多么的无力!
她浑身虚软!
他全身紧绷!
狂吼一声,身下炽热的男龙破柙而出,以惊人的速度进入了娇软的玉体,撞击着她,怒张的男性分身在她体内引发了多年沉寂的欲火。
「啊……」
阮醉雪呻吟出声。
尹东星看着因自己而沉醉的美人儿,嘴角满意的勾起了魅笑。「雪儿,妳是爱我的!妳是爱我的!」
彷佛在宣示一般,他不断的说着这句话。
身下的阮醉雪目光涣散的摇着头,不知是因为欢爱结合的刺激,还是因为要否定他这句话。
尹东星粗烫怒张的男龙蛮横的在柔嫩的私处进进出出肆虐,他完全抽出来,再狠狠的插入,每一次的插入都引发一声激扬的娇喘。
「雪儿,说妳还是爱我的。说!」
尹东星像是要她的保证般。
下体被抽弄得意乱情迷的阮醉雪,微蹙着柳眉摇着头,全身香汗淋漓。
「快说!雪儿,说妳是爱着我的!」
尹东星咬着牙,强忍着不爆发。他要她说还是爱着他的,他好怕她不再爱他了。
阮醉雪抓紧了床上的锦被,侧过脸去,下巴紧抵着自己的肩膀,嘴里不断的逸出娇吟及喘气声。
她不说!
「雪儿!妳……」
尹东星瞪着她,身下的男性深埋在她温暖湿漉的体内,巨龙将柔嫩小穴塞得满满的,没有一丝空隙。
从前的醉雪在床上总是百依百顺,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要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为什么现在她……她不一样了?
尹东星男性的自尊心受到打击,恶意的加大撞击的力道,大掌紧紧捏掐住她雪白挺翘的臀瓣,捏弄出大大的红色掌痕,他轻咬住她在半空中的小腿,咬出一个个的齿印,咬痛她!
「唔……不要……好痛……」
阮醉雪蹙紧了眉头。
「雪儿,说!说妳是爱我的,快说!」
尹东星低吼着,身下的巨大朝花心深处又是一记猛烈的撞击。
「啊……」
阮醉雪全身泛着桃红,抖动着,快要高潮了。
「雪儿!」
尹东星气恼的用两根粗糙的长指蓄意捏痛她花核上的小突起,没想到这帮助了快要高潮的阮醉雪,电击般的快感从小珍珠爆发至全身,流至四肢百骸。阮醉雪弓起身子,一阵痉挛,她的意识飞上了天际,达到了欢爱的最高峰。
她昏过去了!
满脸涨红的尹东星兽性大发,不再怜香惜玉,加快抽插速度,将白浊的滚烫热液喷洒在她体内深处。
尹东星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像是要惩罚她似的,一整夜对她的身子不断的侵犯需索。
第五章
天大亮,尹东星就被家丁请到正厅去,因王爷府有一桩重要的生意交办。他目光眷恋着床上裸裎的玉体,却又不得不去处里这事,他低头在昏睡的阮醉雪耳边说了一些话,便穿好衣衫到前厅去。
阮醉雪已经醒了,只是不愿与他再交谈一句,便装睡。
待尹东星离去,她艰难的撑起身子,低首一看,自己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紫色痕迹,雪白肌肤红痕处处。
昨夜的激情,她的略有印象--就算她没印象,自己身上白色的液体及满床的欢爱味道也会提醒她昨晚尹东星的兽行。
他居然强要了她!
不顾她的意愿,强占了她的身,她觉得她再次被羞辱了!
就算是她的夫,也不能这样对她!
她勉强撑起痛的身子,环视着屋内。
她本就有离开尹家的打算--由于悦云楼生意兴隆,两年下来所赚的银两已够她日后舒服的过日子。她半年前在市郊购置了田产,经过何观月的监督布置,已经竣工。那儿是她想安度晚年的地方,她取名为悦云山庄。
经过昨夜尹东星的暴力对待,她心里头一点点的牵挂也消失无踪了。她要离开,而且要快!
阮醉雪稍事收拾,所有尹家给她的东西,她一样都不带,绫罗绸缎,翡翠珠宝,都留在原处。
她只带走了她的书籍及那个沾血的玉镯子,离开了尹家庄。
当她从侧门走出怡沁院时,何观月及夏荷早已驾好马车等着主子。阮醉雪回头看了一眼生活七年的尹家庄,眼中并没有眷恋,有的只是感叹。七年前风光嫁入尹家,怎奈如今只剩下伤痛及不堪回首的过去。尹家带给她的欢乐远不及带给她的伤害,她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阮醉雪下唇一咬,转身上了马车,何观月立刻驱动马匹,滚滚尘土扬起,马车急速的驶离尹家庄,往悦云山庄而去。
****「雪儿!雪儿?」
尹东星处理完事务已经是傍晚,他急忙踏入怡沁院,一心只想快点见到阮醉雪。
怡沁院空无一人!
他招来守院的华大伯及老嬷嬷,暴怒的问:「怎么回事?夫人到哪儿去了?」
「回庄主的话,今个儿是十五,夫人照例要念诵佛经,大概在佛堂吧!」
「胡说!我整个恰沁院都找过了,醉雪不在这儿。说!她到底到哪儿去了?」
嬷嬷闻言一惊,「庄主,夫人每逢初一、十五参佛,她不外人吵,也不开伙,所以我们每逢这两日皆不上怡沁院,自然不会知道夫人人在哪儿。」
尹东星吼了起来,「难道都没有人陪在她身边吗?」
该死的!醉雪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生活?居然没有人陪在她身边!他是多么疏忽她啊……尹东星的心痛了起来!
「回庄主的话,夫人身边有她陪嫁过来的丫头夏荷。」
「那夏荷现在何处?」
「庄……庄主,这……这我们也……不知道。」
老嬷嬷吞吞吐吐的说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这些奴才就只会说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是你们知道的?」
尹东星不敢相信阮醉雪身边的人竟然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天啊!尹家真是亏欠她太多了。
他怎么会这么粗心?以为只要给怡沁院膳食费,定时差裁缝师傅缝制四季衣裳就算是对她的照顾,却没有想到她身边只有守院家丁及一个煮饭的老嬷嬷啊!
尹东星为自己的粗心自责不已。
他冲进梅轩,东西一样没少,彷佛主人外出般;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他觉得醉雪不会再回来了!
瞥见长桌上有一张纸,他拿起一看,是她留下的!
尹庄主:醉雪在庄内叨扰多时,如今缘分已尽,醉雪理当离去,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恐日后纠生瓜葛,特书于此,以为凭藉。
阮醉雪这……这是休书吗?是醉雪写的吗?但醉雪不识字啊!可……可是,这口气明明是醉雪……
尹东星心里闪过数个疑问。他仔细打量着屋内,桌上有文房四宝,墙上挂着某人的墨宝,他靠近一看,落款署名醉雪于孟春子时。
突然间,尹东星觉得天旋地转。醉雪她……识字了?老天!他从来不知道这五年来自己的妻子转变有多大。
尹东星疯狂的打开屋内所有的抽屉、衣柜,所有他给她的东西一样不少;四季衣裳整齐的放在衣柜里,珠宝翡翠安然的放在盒子里。他注意到屋内的角落有个书架──以前是没有书架的──架子是空的,上头还残留一张纸签,他拿起来一看--日落西山无人问大海东流不复回与留书的字迹一模一样,是醉雪的字!
「醉雪!醉雪--」他终于狂吼起来,痛彻心扉的狂吼起来,吼着他心里头最在意的名字,吼着他深爱的女人的名字,吼得整个梅轩都为之震动不已!
他彻彻底底的明白:她离开了!毫无眷恋的离开了!
****悦云山庄「观月,将这封信送去卫将军府,通知赵大夫我已经迁居到此。
「是的,夫人!」
何观月领命退下。
玩醉雪看着新落成的悦云山庄,心里很是满意。庄内约十来个仆人家丁,都是何观月找来的,个个诚实可靠;庄内简朴的摆设也与她个性相符。离开尹家庄,她要在这儿展开全新的生活。
傍晚赵无言就来访了,身边自然是跟着卫廷龙。
「醉雪,妳这边好雅致啊,我今晚就住这儿好了。」
赵无言对庄内的摆设很是喜欢。
「哎!无言,妳在我那边住没几天就要到阮姑娘这边来,这不通情理吧!」
卫廷龙一听,自然不愿。
「卫大将军,无言整日在将军府无所事事,每餐皆是山珍海味,都快变成废物一个了。倒不如到醉雪这边来叙叙旧,聊一些女人家的事情,多好!」
「无言,妳也可以跟我叙叙旧,也可以跟我聊些女人家的事情啊!」
卫廷龙很委屈、很小媳妇的说。
赵无言丢给他一个特大号的白眼,「跟一个伟岸的大将军聊一些女人家的事?卫将军,说出去你不怕天下人笑话?」
「为了妳,再多的苦难我都可以忍受。遭天下人耻笑还只是小事一桩。」
卫廷龙认真的说着。
「卫大将军,你的好意我心头了。对了,你上次的男宠,那个叫什么名字的……还好吗?」
「男宠?」
阮醉雪本来对两人的对话还很有兴趣,一听到卫廷龙有男宠,就惊叫起来。卫将军不是喜欢无言吗,怎么会有男宠?
「无言,那是误会啊!我……我……」
卫廷龙急着要辩解。
「好了好了,你还是先搞清楚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比较重要。」
赵无言端起茶呷了一口。
「无言,妳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阮醉雪一头雾水。
「醉雪,妳不需要懂,只要我们卫大将军懂就行了。对不对啊?卫将军。」
赵无言意有所指的看了卫廷龙一眼。
「无言,那真的是误会……」
卫廷龙再次很委屈的说着。
「好了,咱们今个儿来是庆祝醉雪的乔迁之喜,不要老在这话题打转。醉雪,妳今后一个人住在这悦云山庄真的不要紧吗?家仆也才十几个,够用吗?要不要卫将军拨几个随从过来帮忙?」
赵无言真心的为好友设想。
「是的,阮姑娘,只要有需要,妳尽管开口,在下一定竭力办到。无言的朋友就是我卫廷龙的朋友,不要客气。」
「谢谢两位,我自己一个人住这儿不打紧的;夏荷与观月也住在庄内,安全没问题。今后还有悦云楼的事要忙,我想我的生活会过得充实多姿,请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阮醉雪了。」
阮醉雪微笑的说。
「那……尹东星那方面……」
赵无言明白阮醉雪不想提他,但她一定要问清楚。
「我与他已经毫无瓜葛了。我留信在怡沁院,说明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将韩凤锦扶正吧!」
阮醉雪苦笑一下。
「但……如果尹东星痛改前非,回头找妳……」
这也是有可能的。
「他不会回头找我的。依他的个性及江湖上的习性,妻子就如同衣服一样,随时都可以更换、丢弃。尹东星已经有那么多的侍妾,我离开对他并没有影响,反而可能使他轻松不少,他可以将喜爱的妾室扶正,对他来就,这是天大的好事。」
阮醉雪半垂着眸子说着。
「醉雪……」
赵无言看着阮醉雪,知道其实她是很心痛的。她曾经用生命爱着尹东星,怎可能说忘就忘。
「啊,不要说这些了。无言、将军,今晚就留下来用膳吧,我亲自下厨煮几道私房菜,请将军嚐嚐味道如何。好不好?」
阮醉雪笑着问。
「好啊!好啊!」
卫廷龙一听可以吃到悦云楼楼主的私房菜,他的胃就开始蠕动起来,连连说好。
「你啊,就只知道吃!」
赵无言笑看了他一眼。知道阮醉雪对自己的生活已经有妥善的安排,她觉得轻松不少。
正当三人聊得正高兴的时候,一声怒吼从门外传入。
「醉雪!」
三人转头一看,来者竟是尹东星!
尹东星怎么知道阮醉雪在这儿?
原来他在阮醉雪离开尹家后,立刻派出尹家庄内的所有镖师、仆人出去打探她的下落。但她就像是消失一般,没有人知道她到哪儿去了。
后来他想到夏荷,便转向探听夏荷的下落,果然让他探听到夏荷住在城郊的悦云山庄,便急奔而来。在大门口见到将军府的马车,他就知道阮醉雪一定在这儿。因为卫将军与赵无言是朋友,而赵无言又是阮醉雪的好友,她当然知道醉雪在哪儿。
他立刻狂奔进悦云山庄,根本没人拦得住他。
「尹庄主,我并没请你进来我的庄院,请你出去!」
阮醉雪冷冷的说。
「妳的庄院?」
「这是醉雪购买建造的悦云山庄,当然是她的啰!」
赵无言说道。
「什……什么?」
尹东星心里吃了一惊。醉雪什么时候有这个财力建造自己的庄院?
赵无言看尹东星什么都不知道,也懒得对他说,挑个角落的椅子于坐下来准备看好戏。倒是卫廷龙对尹东星深感同情--虽说他对阮醉雪不忠,可同样是男人嘛--所以他就开口了。
「尹庄主,阮姑娘是名满京师悦云楼的楼主,所以这庄院的都是她的,我们只是到庄内来做客。」
卫廷龙说完,尹东星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这五年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转变有多大;他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五年前哭哭啼啼、割腕自杀的阮醉雪。
他错得多离谱啊!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面对着自信动人的阮醉雪,尹东星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他还能讲什么呢?她已经不需要他,他甚至怀疑她已经不爱他了。
「醉雪,如果妳还认为妳是我尹东星的妻,就跟我回去吧!」
尹东星低沉的嗓音在静默的大厅响起。
阮醉雪不回话。没有人说话。
终于,阮醉雪苦笑了一下。「回去做什么呢?看你那三个妾吗?尹庄主,我相信你没有我一样过得很快乐。请回吧!」
「醉雪,不是这样的!那些侍妾都是受江湖上朋友的怂恿,我不得已才让她们进门的。」
又是谎话!林秀儿可是他自愿纳她为妾的,这男人就是不肯诚实面对自己的错误!
「够了!你犯了错,到现在你还要找藉口,还不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那些妾是你自己让她们进门的,全京师都知道!」
阮醉雪痛恨不肯对自己行为负责的人。
尹东星不能忍受妻子在外人面前对自己不敬。毕竟他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并不是过错,妳如果真心爱我,应当有更大的度量去接纳那些小妾,而不是闹自杀、私自离家;连我亲自上门找妳回去,还反被妳抢白一顿……这不是一个柔顺妻子应该有的行为。」
尹东星抬高头说话,彷佛他是天,她是地。
唷!于理说不过人家,就来个情感勒索?蠢男人!
「东星,那你真心爱我吗?」
阮醉雪突然温柔起来。
「当然。要不然我何必苦苦打探妳的下落,还要带妳回去!」
尹东星这话说得很肯定。
「那……」
阮醉雪轻移莲步来到卫廷龙身边,对俊美的卫将军展开了迷人的笑靥--那是足以使男人赴汤蹈火的美丽笑靥。
「如果你真心爱我,应当能够接受我的情夫卫大将军啰!将军,从此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比翼双飞了!」
阮醉雪故意将玉手搭在卫廷龙的衣襟,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卫廷龙当然知道阮醉雪的意思,他脸上漾起温柔的微笑,对着她说,「是的,醉雪。」
尹东星看了两人的样子火冒三丈,黑眸瞬间烧红,额头青筋暴跳,咬牙切齿的对卫廷龙吼道:「我杀了你这个奸夫!」
尹东星一记泰山压顶将厚重的圆桌击个粉碎,卫廷龙以四两拨千斤的技法,借力使力,躲开了他的重击。招式刚拆,尹东星又击出五爪神功,卫廷龙用倒挂金钩破解,你来我往,瞬间两人已经交手了五十多招。
卫廷龙的功夫高超,也可以陪尹东星玩上一整天,但他并不愿意,因为这样他就没有时间陪赵无言了。
「尹庄主,你要是真心爱醉雪的话,应该会接纳醉雪的情夫,就像你对醉雪的要求一样,不是吗?」
这话让尹东星停了下来。
「今日醉雪只是摸了我一下,你就气得要拿刀砍人,可是你与那些宠妾五年来可是夜夜春宵,当你在其他女人的怀里时,可曾想过醉雪的心情?你还能说自己是真心爱的她吗?」
卫廷龙一口气将话说完。
尹东星完全呆立在大厅上,彷佛遭人当头棒喝!
他痛苦的看着阮醉雪,许久、许久……
最后尹东星暴吼了一声,夺门而出!
****「我说卫大将军,你的演技真是精湛,可以去票戏了。」
赵无言在将军府笑着对卫廷龙说。
「那个尹东星真是太不知足了,有了如花似玉的夫人居然还纳妾,要是我,我绝对不做这种事。」
「对,你不会纳妾,你只会收男宠。」
「无言,我说过那只是误会啊!妳要相信我。」
卫廷龙眼看着就要跪下发誓了。
「启禀将军,福州府来的飞鸽传书,是紧急密件!」
随从快步踏入厅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呈上来!」
卫廷龙收起玩笑的样子,转眼变成威严十足的将军。
卫延龙展信一看,表情严肃,剑眉紧蹙,转身对赵无言说:「无言,我们恐怕必须到福州府一趟!」
****「无言又去救人了。她真是菩萨心肠。」
阮醉雪看着将军府捎来的信笺自语。
「赵大夫心地真好。」
夏荷在旁边点着头。
「可不是吗!五年前她本要在京师多陪我几个月的,一听某姑娘的病情群医束手,急需高明大夫,便飞也似的赶去,临行前还对我百般交代要振作起来。我看着她肩上雪中寒梅盛开图的药袋,真真感觉到她对我的重视……希望我这几年来没让她失望。」
「小姐,您这几年来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夏荷与观月还要感谢小姐的成全,没有小姐,就没有现在的我们。任何人看了小姐的努力,都会为之感动的。」
夏荷真心的说着。
「妳这丫头就是嘴甜!」
阮醉雪笑了一下。
「小姐,今个儿是初一,您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到悦云楼了。」
夏荷在旁边提醒着。
「我不碍事。还是照原定的规矩,悦云楼今日由我掌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走吧。」
「是!」
夏荷高兴的回答。小姐能够离开尹家庄那块伤心地是最好的了,她喜欢看自家主子快乐的过日子。
第六章
时光荏苒,时序由秋入冬。正值岁末寒冬,悦云楼仍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热闹极了。队伍冒着风雪排得长长一串,为的只是悦云楼楼主的厨艺,那令人永生难忘的人间美味。
阮醉雪依然每月的初一、十五到悦云楼掌厨。离开尹家后,她虽然已经没有任何顾虑,可以天天到悦云楼施展厨艺,但她不想整日为营生而活,毕竟她的钱财已经够用了。因此她还是每逢初一、十五到楼内为辛苦排队的客人们做菜,其余的时间她就看书写字、吟诗赏花。渐渐地,她也喜欢上戏曲,常听一些曲儿陶冶身心。
今日是十五,她一如往常的到悦云楼掌厨,无意间却听到楼内的客人们高声谈论着尹家庄的事。
「师傅,尹家庄那趟王爷托付的镖好像出了问题?」
「是啊!听说在琅琊山遇到山贼打劫,尹当家也受了重伤哩!」
「尹东星功夫不弱,怎么会连山贼都无法对付,还被打伤?」
「听说那些山贼使用陷阱,整队尹家的镖师都误入陷阱,还是仗着尹东星的营救,众多镖师才得以活命。」
「是这样啊……但这趟镖丢了,尹家庄的损失不少吧!」
「嗯。听说尹东星还有意结束数代经营的镖局生意,现在庄内正乱着呢!」
「可惜那尹家庄也算是京师第一大镖局,如今却是这般下场……」
夏荷担忧的望向在厨房里的阮醉雪,低叫了声:「小姐……」
阮醉雪面无表情,盯着刚起锅的菜,「夏荷,将这盘文思豆腐端下去。」
「小姐……」
尹家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小姐怎么还在炒菜呢?
「还不快端下去!」
阮醉雪又说了一次。
「是!」
夏荷又看了主子一眼,便快快的将那盘文思豆腐端出去。
悦云楼的厨房依然忙碌,锅铲声、碗盘声、夥计的点菜声不绝于耳。
****经过半年,夏天到了,悦云楼依旧高朋满座,菜牌子也换了,拆冻鲫鱼的牌子挂了出来。
「夏荷,今个儿多做一些,送一些到将军府去。上回卫将军直讨着吃呢。」
阮醉雪在悦云楼的厨房对夏荷说道。
「是,小姐。不过那卫将军似乎尚未回将军府呢!外边的流寇正炽,他可能还在外地忙着清剿那些贼寇哩。」
夏荷在旁边应着。
「嗯,也对。不过我们还是得送过去,总是一番心意。他与无言前此日子帮了我不少忙,应该好好谢谢他们。」
「是的,小姐……」
夏荷话还没说完,就被外边民众议论纷纷的声浪盖过。
「那尹东星果真完全退出江湖了!他的侍妾韩凤锦带着部分镖师另开了一家镖局,尹家庄再也不接生意了。」
一位下巴满是胡子的男人说着。
「尹东星的妾室带着镖师另立门户?那不是很奇怪吗?」
另一位小夥子说着。
「小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尹东星本来有三个妾室,韩凤锦是他第一个妾,李氏是第二个,林氏是第三个。尹东星在半年前为保王爷府的那趟镖,不但受了伤,而且颜面全毁,原本粗犷挺拔的脸变得丑陋不堪。」
胡子男人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受伤变丑的尹东星,脾气也变了;原本热情好客的他,变得暴躁不堪,不愿与人往来。侍妾受不了,李氏最先求去,接着是林氏。这个韩凤锦是熬得最久的了,直到现在才离开他。」
「尹东星肯放她们走吗?」
另一个像是车夫的人问。
胡子男人点点头,「尹庄主那张脸已经跟鬼没两样,他有自知之明,让女人留在他身边也是个折磨。他还算有义气,给了李氏、林氏各一千两银子,而且在她们决定改嫁时还添了嫁妆给她们,也是对她们不薄了。」
「至于韩凤锦,因她对营生本来就很有兴趣,也有招呼镖局生意的手腕,当她求去时,念着她好歹也对尹家庄有所贡献,尹东星给了她一万两银子,让她可以带着底下的镖师到外头闯一番事业。」
「这尹东星还不错嘛,对侍妾可说是仁至义尽。那……他的元配呢?」
车夫又问。
「至于元配……听说是多年不出房门,有人说她失踪了,也有人说她病死了。总之现在尹东星身边没有半个女人了。现在的他完全退出江湖,独自一人隐居在尹家庄。」
大胡子男人权威的说。
「原来如此。大叔好灵通的消息啊!」
车夫满脸的佩服。
「哈哈哈,因为我刚从韩凤锦那边的镖局出来,里边的镖师有我的朋友啊。」
「这么说来,以后有事就可以找大叔帮忙啰!」
「好说,好说。」
「上菜啰!」
何观月端着拆冻鲫鱼、红烧狮子头出现,将菜放在桌上,随即又转身快速离去,进入厨房。
阮醉雪手中的锅铲掉在地上,整个人呆站在炉灶前面。
「观月……」
夏荷紧张的看着进来的丈夫,又回头看了一眼发呆的主子。
「夫人,今日就由我来掌厨吧。荷儿,快陪夫人回悦云山庄休息。」
「哦,好。小姐,我们走吧。」
夏荷搀扶着发呆的阮醉雪就要离开。
「观月……」
「夫人有什么指示?」
「你去探听仔细一点儿……」
阮醉雪像是呓语般,随后就由夏荷搀扶回悦云山庄。
何观月当然明白主子的意思,是要他打听尹家庄的消息再回禀。看着外头的客人,何观月心里已经有底了。
****「尹东星在半年前为保王爷府的那趟镖,不但受了伤,而且颜面全毁,原本粗犷挺拔的脸变得丑陋不堪!」
「尹庄主那张脸已经跟鬼没两样!」
阮醉雪从悦云楼回来后便躺在贵妃椅上发呆,这两句话萦绕在她脑中,盘旋不去。
东星原本英俊挺拔的脸真的全毁了……她只希望这是幻梦一场,他虽然对不起她,但一想到他颜面全毁,而且侍妾离他远去,她就觉得他很可怜。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纯粹的同情,任何人看到尹东星这样的境遇都会同情他的。
「夫人!」
何观月急急的从外头走进来。
「说吧!」
阮醉雪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禀夫人,尹家庄在去年秋天接下颐王府的请托,跑一趟四川,在庐州琅琊山遇到盗贼,尹家庄众人误入陷阱,赖庄主尹东星营救才得以幸免,但尹东星的颜面遭到火药炸伤,几乎全毁……」
何观月停了下来,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说下去。」
阮醉雪平静的说着。
「尹庄主的脸毁了以后,回到尹家庄,脾性变得暴躁易怒,随后收起起镖局的生意,退出江湖,不再过问世事。庄内的镖师各奔东西,一部分人跟着侍妾韩凤锦另立门户,不再与尹家庄有关,尹庄主身边的侍妾李氏、林氏改嫁,尹家给予这三个侍妾相当丰厚的银子,并没有亏待她们。另外,尹庄主还将庄内的奴仆遣散大半,目前尹庄主身边只有几个老管事。」
何观月说完,退到一旁。身边的夏荷看着主子,又看看自己的夫婿,何观月用眼神要她稍安勿躁。
阮醉雪神情复杂的看着外面的庭园景色,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的说:「你们下去吧!」
「小姐!」
夏荷明白小姐心里还是对庄主念念不忘的。
「荷儿!」
何观月拉着妻子就往外走。
到了后院,夏荷甩开丈夫的手,生气的对他说:「观月,你明知道小姐还是惦念着庄主,你怎么不劝劝她呢?何况那些侍妾都走了,再也没有人会跟小姐争宠了啊!」
「荷儿,夫人自然有她的想法,我们做下人的不要多说什么。」
「但小姐从来没当我们是下人。小姐对我们信任有加,就像家人一样,我们更要帮她啊!」
「荷儿!夫人对咱们好,咱们要更体贴她。夫人是辛苦过来的人,她有智慧去看这件事。妳稍安勿躁,轮到咱们出场时,咱们自然会知道。」
「观月,你好有条理哦!」
夏荷不禁对自己的夫婿投以敬佩的目光。
「好荷儿,那妳是不是应该有什么表示啊?」
何观月将夏荷抱了起来,往后院屋内走去。
「讨厌!」
夏荷的娇嗔声消失在房门内。
****他的俊脸真的全毁了!
他变暴躁了!
他的妻妾离他远去,他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阮醉雪脑袋里乱烘烘的,这几个念头一直纠缠着她。理智告诉她,这不关她的事,因为她已非尹东星的妻,尹家的事尹东星自会处理。
但情感告诉她,她深爱的男人陷入困境了,快去给他安慰,毕竟那些侍妾都离开了,不是吗?
理智的她说:他活该,谁教他当年要纳妾?现在他知道那些侍妾都不是真心的了吧!
情感的她说:那妳呢?想当年妳还为了他与家里决裂呢,现在妳知道他陷入困境了,还不回去,妳是真心爱他的吗?
理智的她说:不,那是他的事,他自己去解决,他要学着自己去面对困境,否则他一辈子也无法成为负责任的男人。
情感的她说:负责任有那么重要吗?他需要安慰,他需要帮助啊,快回去!
理智的她说:对!负责任就是有那么重要。没了责任感,人生不过是一场找藉口的游戏!
争辩到最后……
理智胜利!
阮醉雪扁了扁小嘴,忍着即将掉下来的眼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硬是将眼泪吞了进去。五年多来,她没有流过泪。那夜尹东星侵犯她,她没有流泪,现在,她更不能掉泪!
她呆立在房内许久许久不出声,就这样直到黑夜来临。
****阮醉雪依照原来的计画,早上读书练字,午憩后到张家庄听戏,傍晚回到悦云山庄,阅读食经,充实手艺,再晚点儿沐浴就寝。
日复一日,阮醉雪依照着已计画好的行程过日子,生活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她的情绪也没有任何异样。
这种情况夏荷郡快看不下去了。尹家庄发生巨变,尹庄主孑然一身,小姐应该可以回去了,毕竟她深爱着他;只是近年来她吃了苦,不愿意原谅他罢了。
好几次她想向小姐进言,都被何观月制止。
「可是这样小姐与庄主都好可怜喔!他们明明是互相喜欢的啊。」
「但庄主伤了夫人的心。」
「可是现在庄主是一个人,身边没女人,再也没有人会与小姐争宠了。」
「但可没有人保证尹东星日后不会再纳妾。妳要妳家小姐再割腕一次吗?荷儿。」
何观月闻着夏荷秀发的香味。
「啊!我怎么没想到?」
夏荷如梦初醒般,又以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夫婿。「观月,你好有条理喔!」
「嗯,那妳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夏荷又被抱进了屋内……
****半年过去,尹家镖局的事慢慢的被世人遗忘,再也没人提起。
寒冬将尽,北京城内家家户户忙着张罗过年要用的牲礼货物、饼乾糖果,城内热闹极了。
悦云楼在除夕的前一天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晚上客人渐渐散了,阮醉雪等人才得以喘一口气。
这时楼内来了一位十多岁的男孩,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仆役,询问悦云楼的掌柜是谁,何观月便出去招呼。
「小兄弟,我就是楼内的总管,姓何。有什么事吗?」
「何……何总管,请问悦云楼明日可不可以为我家庄主做几道菜?」
男孩生涩的说道。
「小兄弟,我们悦云楼明日休息,不开店,恐怕不行啊。」
「求求你,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我们庄主就指定要吃这儿的菜。」
「小兄弟,你们庄主是谁呢?」
「是尹家庄的当家。」
男孩诚实的说道。
「尹家庄?」
何观月音调扬了一下,瞧了厨房里边一眼。「是你们庄主说明日一定要吃到这边的菜?」
「不……不是,我们庄主交代如果悦云楼拒绝,就叫我回去。」
男孩涨红着脸,紧张的握紧小手。
「那你怎么一直在拜托呢?」
何观月觉得这男孩还挺老实的。
「因为我们庄主从来不主动要求吃什么,好不容易他说明日想吃这边的菜,我希望能达成庄主的愿望,所以才认真的拜托你们。」
「小兄弟,你是尹家庄新进的小厮吗?怎么我从前没见过你?」
夏荷从厨房转出。
「是的,我是半年前才到庄主身边做事的。我叫小石头。」
还稚嫩的嗓音说着。
「小石头,那庄主身边原来的仆人、家丁呢?」
夏荷又问。
小石头头压得低低的,「我……我不可以讲庄主的坏话,庄主对我很好。」
「小石头,没人要你讲你们家庄主的坏话,我只是问你原先在庄主身边的人到哪儿去了?」
夏荷安抚着他。
「他们……他们因为受不了庄主的脾气,就出走到韩夫人那儿去了。我是后来才进尹家庄的。」
看来尹东星的确是如外传的脾性变暴躁,才留不住原来的仆役。夏荷蹲下身来对男孩说:「小石头,咱们悦云楼明日的确歇业,不做菜的,请你们庄主年后再光顾好不好?」
「不……求求你们!我小石头跪下来求你们,为我们庄主破例一次吧,求求你们!」
小石头说完就跪了下去。
「小兄弟,不要这样!有话站起来说!」
何观月要扶小石头起来。
「除非何总管答应我,否则小石头就不起来!」
小石头眼底含泪。
「小石头,你们庄主不是说只要我们悦云楼拒绝,你就回去的吗?为何你要这样苦苦哀求呢?」
夏荷觉得奇怪。主人都不强求了,怎么反而仆人在苦苦哀求?
「因为……因为庄主在说想吃悦云楼的菜时,眼睛……眼睛流露出怀念的眼神。庄主的脸毁了,看不出表情的,只剩下眼睛……庄主讲到悦云楼的菜时露出怀念的眼神,我不会看错的,他一定是很想吃到你们楼内的菜……求求你们,明日为我们家庄主做几道菜吧!小石头给你们磕头!」
说完小石头就在地上磕起头来。
「小兄弟,快别这样!先起来再说。」
何观月将小石头扶起。
怀念的眼神?
夏荷与何观月两人对望一眼,彼此心领神会,有默契的微笑起来。终于轮到他们出场了!
何观月咳了一声,故意扬声说:「小兄弟,既然你家庄主如此想吃敝楼的菜,你对你家主子也是一片忠心,我就看在你忠心赤诚的份上,明日特地为你家庄主做几道菜。你家庄主何时要到悦云楼呢?这样我们才好做准备。」
何观月声音大到整座楼都听得见,夏荷则掩着嘴笑,看着自己的夫婿卖力演出。
小石头为难的说:「庄主已经一年多没踏出庄内,他不愿意见人,要他来这儿吃,恐怕……可不可以劳烦您明日傍晚先将菜做好,我再过来拿回庄内?」
「小石头,这样菜会凉掉,菜一凉,味道就尽失了。让庄主吃到走味的菜肴会有损咱们悦云楼的名声的。」
夏荷说着。
「那怎么办?」
小石头急了。
「那就只有到尹家庄亲自做了!」
柔软的声音自厨房传出。
第七章
「各位,这边请。」
隔天,小石头迎进悦云楼等人,将他们带到怡沁院。阮醉雪看着庄内的一草一木,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小石头,你家庄主不是应该住在日浩居吗,怎么领咱们到怡沁院?」
夏荷不解的说着。
「夏姊姊,以前是这样没错,但庄主出事后就移到这儿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各位进院后轻声点儿,千万别惊扰了庄主,否则庄主要发起脾气来骂了各位,我就得到悦云楼向你们赔罪了。」
阮醉雪听了,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梅轩的方向。
「小石头,这个你不用担心。」
夏荷笑道。
夏荷一行人直接进入怡沁院的厨房,动手准备食材。这儿从前就是阮醉雪练习厨艺的地方。
很快的,晚膳时间来临,悦云楼的招牌菜也热腾腾的上桌了。何观月在外面交代小石头一些事后,便与夏荷到后院去了。
尹东星在梅轩内用膳。
夜幕低垂,今夜正是家家户户团圆围炉的日子。
尹东星独自一人在房内品嚐着悦云楼的名菜水晶肴肉、银丝牛肉、清炖蟹粉狮子头、三套鸭、火腿酥腰等,露出满意的笑容--呃,虽然外表看不出来。
「庄主,这是悦云楼有名的菜,小石头特地央求楼内总管做的,不知合不合庄主的胃口?」
小石头恭敬的在旁边说着。
「味道极好。小石头,这菜你热过了?你还真细心。」
尹东星注意到这菜还是热腾腾的,如果是小石头从悦云楼端回来,那他一定是热过了。
「启禀庄主,小石头没那么大本事,这是悦云楼的人特地破例,在除夕夜到庄内做的。」
尹东星听了,刚用筷子挟住的火腿掉了下来,整个人僵在座位上,眼中布满惊讶,不敢相信!
「悦云楼的人来了?」
他低声重复刚才的话。
「是的,庄主。楼内的总管、总管夫人及他们的楼主特地为了庄主,在这除夕夜来庄内做菜给您吃呢。」
「楼主?」
尹东星呼吸急促的说出这两个字。
「是的。楼主就在外头休息,总管及总管夫人则在后院。」
小石头说完便悄悄地退了下去。不用说也知道,这是何观月交代的。
房里只剩尹东星一人。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房门。醉雪在外面?不,不可能!他伤透了她的心,她不会踏入尹家庄的。
但眼前满桌的佳肴又怎么说?这么爽口滑嫩的菜只有京师的悦云楼做得出来,而且又是热腾腾的,如果不是当场做,根本不可能。
醉雪她……在外面?她肯原谅他了吗?还是……还是只是把尹家庄当作客人,纯粹上门做菜?
千万种情绪冲击着尹东星,他直直的看着房门口,只要推开房门,一切不就知道了吗?但,他的脸……尹东星不自觉的摸上自己满是伤疤的脸,大手不断的颤抖着。
不……不要!他不要醉雪看到他这个样子!
尹东星痛苦的将脸埋入双掌中。
可他好想她啊!
想到饮食无味,夜不成眠!
想到痛彻心扉,椎心泣血!
好想见她一面……
尹东星心里痛苦的挣扎着。
他激烈的喘着气,整张脸涨得红红的,双拳握得死紧,狠盯着房门,好像那房门是凶猛野兽似的。
心心唸唸的人儿就在外面,推开房门就可以见到她……
终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彷佛下定决心似的,他缓缓的站起来,拿起床边的面具将它戴在脸上。那是一张制作精美的面具,与他的脸形相符,面具是素白的,只露出两个眼睛,完全遮住他骇人的面容。
他站在房门前,用激动得通红的手指很慢很慢的推开了房门外边仍有少许积雪,在月光的照射下,形成一片银色世界。尹东星轻轻的踏出房门,看了院子一眼,倒抽了一口气!
她在那儿!她真的在那儿!
就坐在秋千上!
尹东星心跳加速,呼吸粗重。
阮醉雪身穿浅粉红色衣裙,外罩一件深色斗篷,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随着秋千上下摆动,她的粉色裙飘了起来,如云的黑亮秀发细细的随风飞扬,发上的翠玉簪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如玉般的手攀在千绳上,她闭着眼,仰着头,鲜红的樱唇微笑着,似乎在享受寒夜寂寥却充满自由的空气。
雪中的阮醉雪美得像跳出画中的美人般,她是雪之仙子!自由的、美丽的、人间少见的绝色!
尹东星看得呆住了。
整个怡沁院只有他俩,戴着雪白面具的挺拔男人,及美丽不可方物的雪之仙子!
没有人想讲话,怡沁院很安静很安静,只有秋千来回的声音……
****阮醉雪坐在秋千上荡着,闭着眼,仰着头,享受来回晃荡的飞翔感。在这一刻,她认为她就像鸟一样自由,这是她从前在怡沁院最喜欢做的事。
秋千快停下来了,这时她就当作鸟儿快要到地上休息了。
突然,有人在她背后轻轻的推了一下,让快停下来的秋千又恢复来回摇晃的状态。这人在她背后轻轻的推着她,力道刚好,不强不弱,隐约可以察觉背后的手掌充满了温柔。
阮醉雪自然知道是谁在她背后。她睁开美眸,望向灿烂的星空,满天的星光投映在她如水般温柔的眼眸中。
许久--静默的怡沁院响起了阮醉雪清亮柔软的声音。
「菜好吃吗?」
她背后传来低沉有力的声音。
「很好吃。」
秋千继续荡着,粉色的裙优雅的飘着,阮醉雪缓缓的侧过头去,想面对背后大掌的主人。
突然,她被腾空抱起,整个后背紧紧的贴住滚烫的男性躯体,娇软的身子被有力的双臂密密的圈住。她没有挣扎,顺从的被他抱在怀里。
「不要看!」
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为什么?」
「怕吓到妳。」
「我不怕。」
阮醉雪说完便要挣脱尹东星的怀抱。
「不,雪儿,我真的会吓到妳。不要破坏这么美好的夜晚吧!」
尹东星苦涩的说着,微用力的圈住她。
「我要看!」
阮醉雪平静的说,坚定的扳开他健壮的手臂。
尹东星迟疑了一会儿,慢慢的就随她扳开他的手臂,两只长臂终于弃守,垂在主人的身体两侧。阮醉雪背对着他,两人的身体还紧贴着,彼此都闻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他灼热,她冷静。
阮醉雪缓缓的转身。寒冷的夜晚,使她每一次呼吸,都出现暖暖的雾气。嫣红的唇瓣因水气而显得娇艳欲滴,雪白的颈项在粉色衣须的衬托下更显柔嫩,长长的睫毛半垂,翦水美眸有着平静的神情,完全像是柔顺可人的娇人儿。
尹东星心跳如雷,双拳紧握,不知道她将如何看待他。终于,阮醉雪完全转过身,离开了灼热的身躯,面对着他。
她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脸上的素白面具。她缓缓的伸出纤纤玉手想拿开面具,尹东星退了一步,低下头,痛苦的喊了声。
「不!」
「我要看!」
阮醉雪平静坚定的说着。
「雪儿!」
他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望。眼波流转,他的眼中尽是退缩与痛苦,她的眼中是平静与镇定。
「我要看!」
她再说一次,玉手再次伸出。
「雪儿……」
尹东星呢喃似的叫了她的名。
他不再后退,任由她的小手搭上了他的面具。屏住呼吸,紧闭上眼,心脏狂跳,声音如雷……一切就交给老天吧!
面具被摘下--冷冽的空气扑向尹东星的脸,他双目紧闭,抿紧双唇,双拳握得死紧!
雪儿,我亲爱的雪儿,我并不愿意妳看到这样的我,但如果妳坚持,我会让妳看的,只因为我爱妳、我尊重妳。但……但请不要吓坏了。如果妳离我远去,我也毫无怨言。谁教我毁了我们的誓言,谁教我现在是这副连鬼都不如的丑陋面貌……
尹东星在心里悲痛的想着,只祈求阮醉雪看到他的脸之后不要吓坏了。他不希望吓坏他深爱的人……
那张隐藏在面具后的脸,真可用鬼来形容了--不,应该说连鬼也没有这么凄惨。整张脸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烧伤、刀伤的严重伤疤占据了脸的大半,眉毛已经没了,原本棱线分明的唇形已经看不出来,灼伤的痕迹明显的从嘴角延伸到颈后,鼻梁还在,不过上头也都是烫伤的痕迹,惨不忍睹。除了眼睛没变,其他部分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难怪他的侍妾会一一求去。这是张连男人都很难接受的丑脸,夜晚出门,绝对会被认为是鬼魅的一张脸!
寒风吹起了秋千。
没有人想讲话,只有秋千来回的声音……
没有脚步声,他知道她并没有离去。
她吓坏了吧!从前的俊脸变成这副似鬼的德行,任谁都没办法接受的……尹东星闭着眼,在心里想着。
夜寒露重,他不愿她就这样在夜里受冻。就算她吓呆了、吓坏了,他仍有责任叫醒她、安抚她,并礼貌的请人送她回悦云山庄。
尹东星叹了口气,认命的睁开眼,想要安抚吓坏了的阮醉雪。
一睁眼,他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雪之仙子流泪了!
美眸里尽是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她凝视着他,流着泪!
她没有闭上眼,没有侧过脸去,只是看着他,静静的流着泪。那像珍珠般的晶莹泪水,从她白瓷般的肌肤落下。
尹东星大骇,他吓哭了她!
「雪儿,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是我吓坏了妳,妳快闭起眼,不要看了。」
尹东星说完便要拿回阮醉雪手中的面具。
阮醉雪小手一松,面具落在尚有薄雪的地上。
她倏地抱住他,俏脸埋在结实的胸膛里,闷闷的哭了起来。尹东星抱住怀中哭泣的小人儿,丑脸轻抵住那一头如云的秀发。他思念了好久的人儿此刻就在怀中,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他宁愿永远不要醒……
夜越来越冷了。「雪儿,外边冷,我们进屋去。」
尹东星将怀中的小人儿拦腰一抱,让她的脸缩在他的颈窝,一只手撑着她的臀部,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背部,将她抱进屋内。
进屋后,两人还是以刚才的姿势抱在一起,阮醉雪依旧在温暖的怀中闷闷的哭着。尹东星心里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想在美梦中醒来,但他可不要他的美人儿一直哭下去,更何况她还是被吓哭的。
拍拍她的背,尹东星柔声的说:「雪儿,快不要哭了。妳不要看我、不要想刚才看到的脸,就不怕了。乖,快别哭了!」
怀里的哭声渐渐的停了,阮醉雪低着头,垂着泪眼,离开宽阔结实的胸膛,转过身去掏出帕子拭着脸上的泪水。
过于一会儿,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用哭得红肿的双眼正视着尹东星,平静的说:「我要回悦云山庄了。你……有空可以来坐坐。」
说完,她转身离去。
夜,依旧寒冷,怡沁院中传来秋千回荡的声音……
****春寒料峭,今日是元宵节,悦云楼尚未开业,阮醉雪望着庭园中冒出的初春嫩芽,放下手中的书卷《夷坚志》《夷坚志》是宋朝的志怪小说,内容多为神仙鬼怪、异闻杂录,她正好读到某人的经历是幻梦一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多希望尹东星的遭遇是幻梦一场啊,可那张脸又是真实得紧,那是她看过最丑,也最惨的脸了。
她想到尹东星心就痛,为他心痛。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江湖地位、镖局、妻妾、俊美的面容,统统没了,陪伴他的是无尽的孤寂,他彻彻底底是一个人了。
看过他的脸之后,她知道再也不会有女人喜欢他,再也不会有人缠着他了!
哪有女人会喜欢缠着鬼魅的呢?
唉!她又重叹了一口气,这个鬼魅的的确确曾是她深爱的男人。
曾是?这段情已经逝去了吗?
如果是,为何她会心痛如绞,整日想的都是他全毁的面容?
这十余天来,她食不下咽,整整瘦了一圈。虽然她勉强维持正常作息,但坐在书桌前,书页的内容她根本看不下去,到最后书页都变成那张皮开肉绽、充满疤痕的脸……那是他的脸啊!
天啊!他以前是那么俊挺,他又最在乎别人的眼光,他怎么受得了呢?
她爱他吗?不论他富贵还是贫贱,不论他俊还是丑,不论他有没有地位,她都爱他吗?如果她因为他面容全毁而不爱他,那她跟那些侍妾有什么不一样?她也可以离他远去,毕竟这是他咎由自取,她可以走得心安理得。
但……她心痛啊!看到他变成那样,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撕成两半,好痛啊!
这时,理智又出现了。
他活该!他现在的凄惨不过是他背叛的报应,不需要同情他。
情感讲话了--原谅他吧!他也学到教训了。他还是爱妳的,那秋千不就是证明吗?证明他还是把妳放在心头的。
是啊,怡沁院的秋千板换成可供两人坐的厚实木板,绳子也换新的了。
阮醉雪的美眸水气迷濛。是了,他从不是这般细心的人,要不是他心里仍有她,他不会注意到秋千的事,还迁居到怡沁院……她深吸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笔写了封信,交代家丁送到尹家庄。
接下来,就看尹东星怎么做了。
****「雪儿要我到悦云山庄赏花?」
尹东星看完信,心头一阵狂喜,但他随即又忧心起来,想起那晚他把她吓哭了。这十多天来,他吃不好也睡不好,好怕她从此不理他,毕竟要看这张丑脸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他爱她啊!爱到不知所措、心慌意乱的地步。他想亲近她,甚至想夜探悦云山庄,但只要一想到除夕那晚她被吓哭的脸,他就裹足不前。唯一让他有点安慰的是她最后还礼貌性的请他到悦云山庄坐坐。
这是不是表示他不是完全没机会?今日接到信,他心头是狂喜的,但……
她不怕他的脸吗?
雪儿,妳想做什么?妳还要我吗?还要一个鬼魅般的丈夫?还是邀我到悦云山庄想嘲笑我?不,不会的!雪儿一向善良、温柔,我人是变丑了,心不应该也变丑,我不应该怀疑雪儿的动机'……
尹东星虽然恨不得立刻飞奔到悦云山庄,但他实在不愿再吓哭阮醉雪。错的是他,丑的是他,不应该让美丽、纯洁、柔顺的她承受。
「小石头!」
「庄主有何吩咐?」
「你跑一趟悦云山庄,就这么跟主人说……」
****「他不能来?」
阮醉雪在正厅听着小石头的口信。
「是的,楼主。我们家庄主说他身体不适,不想出门,还请楼主见谅。」
小石头一五一十的将尹东星的话转达。
「这样啊……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阮醉雪低头沉思。
「啊……楼主,妳不要介意,我家庄主已经一年多没踏出庄了,他绝对不是故意不来的,只是他的脸……」
小石头护主心切。
阮醉雪微微一笑,柔声道:「我知道的。你下去吧。」
小石头退下,阮醉雪转向一旁的何观月说道:「观月,我这几天会比较忙,要麻烦你照顾一下悦云楼及庄内事务了。」
「夫人请放心,观月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夫人尽管去办自己的事吧!」
「是的,小姐,悦云楼及庄内有观月及我照顾着,您不用操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夏荷也鼓励着阮醉雪。
阮醉雪心有所感的点点头。
第八章
春天来临,百花齐放。
怡沁院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偌大的庭院在春天的傍晚,更显得悠闲雅致。
尹东星站在院中看着秋千,想起那日阮醉雪转身离去时,邀他到悦云山庄坐坐的话语,使他对两人的复合有着一丝丝的希望。就是这微小的希望支撑着他,否则他早就抛弃一切,千山独行了。
但这张像鬼魅般的脸,一般人都受不了了,更何况是看过他以前俊脸的人。韩凤锦她们都求去了,不是吗?
雪儿,妳呢?我不管天下人怎么看我,我只想知道妳还爱我吗?被我深深伤害过的雪儿,我对不起妳!为了我,妳与家里决裂,远嫁到京师,我却没有好好珍惜妳,让妳这些年都是孤独一人……我该死!我错了,对不起……
「雪儿,对不起……」
尹东星沉痛的闭上眼,抚着秋千,低声呢喃着。
「有人在叫我吗?」
柔软的声音响起。
尹东星倏地转身,看见阮醉雪正丰姿绰约的站在庭院当中。她身穿浅粉橘色的衣裳,一头青丝梳理得整齐黑亮,唇瓣点上朱红。经过刻意打扮,她看起来更加美丽,彷如春天的梦幻佳人。
尹东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心里又惊又喜--不好,他此刻没戴面具!尹东星想起上次吓哭她的事,连忙转身,怕再次吓到她。
「醉雪,容我进屋戴上面具再出来。」
说完,他慌张的就要闪入屋内。
阮醉雪伸手挡住他,「不用,我不怕。」
「可……可是,妳上次吓得都哭了。醉雪,让我戴上面具,我不想再吓到妳。」
「你只有这句话要对我说吗?」
阮醉雪看着他,深深的看进他的眼。
不!他不只有这句话要对她说,他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啊!
一时之间,怡沁院很安静。尹东星看着阮醉雪,她的眼清澈坦白,从以前就是这样。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抚摸她的粉颊,贪看她绝色美丽的容颜。
「雪儿,我有好多话要对妳说。」
尹东星用深情的眼看着她。
「既然有好多话要说,那就没有时间戴面具了。说吧!」
阮醉雪白顾自的坐下,坐在秋千的一边,刻意留下另一边的位置。
「呃……是这样的,我上次对妳说的都是……」
一个大男人就站在秋千旁,吞吞吐吐的说起话来。要不是他的脸全毁,可以想见他此刻一定是满脸通红。
「你不坐下来吗?」
阮醉雪抬起头,用无辜的美眸看着他。
「坐?」
尹东星看了下四周。角亭距离这儿太远了,能够坐的只有秋千,要不然就得坐草地上了。
她是要他坐她旁边吗?可是……
「坐啊!」
阮醉雪双手攀着一边的千绳,抬着头,又催了他一声。她这样的神情姿态彷佛春天的花之仙子,纯洁又可人。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总是很豪迈,大剌剌的。他现在这样好像当年追她的时候,老实客气得紧,明明很想,却又不敢……她就喜欢他这样!帅气的男人扭捏起来真是会令女人心动的。
尹东星迟疑了一下,终于小心翼翼的坐在秋千的另一边。虽然这是可以让两个人坐的空间,但免不了会有身体上的接触,尹东星刚坐下来就感觉到阮醉雪又香又软的身子,这让他轻颤了一下,体温迅速上升,浑身肌肉紧绷。
他用眼角瞄了她一下,她好似无事人般,他只好强自镇定,继续刚才想对她讲的话。
「雪儿,我想对妳说,我……我上次在怡沁院强要了妳,是我不对,我不应该……」
呃……是他的错觉吗?怎么雪儿的身体一直向他靠过来?不,不会的,一定是他坐得太过去了。
尹东星便向旁边移动了一下身体,继续讲着,「我不应该那样对妳,那晚一定弄得妳的身子很不舒服。还……还有……」
喝?怎么……怎么雪儿的胸部……她的胸部贴在……贴在他的臂膀上?不,不会的,一定是他坐得太过去了。
尹东星又向旁边移动了一下身体,继续讲着,「还有我说纳妾的理由,那也是谎话。其实是我禁不住他人的怂恿,自大的心态在作祟……」
耶?雪儿的……雪儿的嘴儿怎么好像往他耳边吹着气?不……不会的,一定是他坐得太过去了。
尹东星暗自深吸了口气,再向旁边移动了一下燥热难耐的身躯。
可怜的男人!壮硕的身躯缩在秋千椅的一角,努力维持着平衡,强力压抑体内高涨的欲望,还要表现出很有诚意的样子,试图冷静的说出对深爱人儿的忏悔……可真苦了他!
他清清喉咙,继续讲着,「咳!是我自大的心态……是我……不对。那日在悦云山庄也是,我不愿意在别人面前丢脸,才会指责妳。对不--」尹东星倏然倒抽了口气,屏住呼吸。这绝对不是错觉!雪儿的手……她的手在摸着……摸着他的……他的……
她的手在他的大腿内侧不安分的游移着!
阮醉雪整个人腻挂在尹东星的身上,一只小手大胆抚摸着他下半身。
他整个人僵住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一呼吸,心儿就要跳出来,当然也不敢继续讲下去。
这……这是雪儿吗?以前的雪儿绝对不会这样,也绝对不敢这样!
「怎么,我对你已经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了吗?东星……」
阮醉雪在他耳边用娇柔醉人的媚声说着。
软玉温香在侧,加上玉手在腿间的挑弄,尹东星身下的欲望火速被挑起,瞬间昂扬欲出,坚硬待发!
「雪……雪儿,这不像以前的妳……妳……妳以前……」
「嗯--你只有这句话要对我说吗?」
她的小舌舔了一下他的耳垂。
不!他不想说了,他只想做!
嘶吼一声,他将身侧阮醉雪香软的娇躯抱过来,分开她的双腿,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阮醉雪顺势将修长匀称的双腿盘住他的健腰,双手抱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用甜腻娇嗲的声音挑逗他。
尹东星气息粗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醉雪引诱他?以前柔顺害羞的醉雪现在会主动要他?而且他还顶着一张丑陋无比的脸,这表示她是爱他的吗?
老天!如果这是梦,就让他永远不要醒来!
他愿意用他的性命换这一场春梦!
这是尹东星的最后一个想法,接下来男人的本能接管了一切。
他本来就是精力充沛的男人,已经一年多没沾女色,现在深爱的美人儿又依偎在怀里,更重要的是--她要他!
他在秋千上变成一只野兽!一只肆无忌惮的野兽!
巨掌从阮醉雪的胸前撕裂浅粉橘色的衣裳,露出银白色的抹胸,及凝脂般的香肩。一双雪白的藕臂挂在他的肩上,他低首用牙齿咬掉抹胸的细线,亵衣落了下来,与被撕裂的衣裳无力的垂在阮醉雪的腰际,她的上半身全部裸露出来。
尹东星埋首于双乳之间,汲取着她的芳香,大掌伸进襦裙内,急切的撕破她下身的亵裤,亵裤应声破裂,变成碎布挂在阮醉雪雪白的大腿上。
由于阮醉雪跨坐在尹东星的腿上,她浑圆的玉乳正对着他的脸,尹东星用舌舔洗着她敏感的乳房,在最前端的蓓蕾上打转着、轻啮着。
「啊……」
她嘤咛出声。
一双大掌在襦裙内摩挲着挺翘的臀瓣,那柔嫩饱满的触感令他血脉偾张,粗糙的手指顺着臀沟,由后面探入了蜜穴的入口,粗糙的指面给柔软细嫩的蜜穴无比的刺激感,随着长指侵入,花壁立刻紧紧的吸吮住粗糙的长指。
阮醉雪趴在尹东星强壮的肩头上,脸红心跳,大口的喘着气,身下的私处因长指的侵入不断的泌出津液,将长指弄得湿透滑润,手指的进出更加激烈顺畅。
「啊--东星!东星……」
阮醉雪呼吸急促,浑身发热,在尹东星身上不断磨蹭着,好似要他再深入一点。
「雪儿……妳会逼疯我的!」
尹东星粗嗄的说着,汗流浃背。
他用一只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得粉碎,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让阮醉雪可以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他再解开腰际的裤头系绳,释放因充血而激扬不已的野兽。
他扶起阮醉雪的柳腰,将濡湿的花穴对准自己怒张的分身,让阮醉雪坐了下去,坚硬偾张的男根立刻齐根没入紧窒的小穴,将穴里塞得满满的,轻微的撕裂感让阮醉雪微蹙了细眉,却又让她想要更多。
「啊……」
阮醉雪因体内的充实感而媚吟起来。
阮醉雪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让两人的结合更加紧密,她夹在尹东星健腰上的双腿紧紧的攀住他,由于双腿上抬,拉紧了穴壁的肌理,男性分身被穴内绵密的湿暖紧紧地嵌住,逼得极度兴奋的野兽在穴里疯狂地冲刺起来。
「唔……嗯嗯……」
阮醉雪的浪吟更刺激了尹东星的兽性。
他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一只手撑着雪臀,将她往自己赤裸的身体按压,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似的。发髻被他弄散了,细长飘逸的秀发垂了下来,遮住她雪白的美背。
尹东星在湿滑的嫩穴里狂肆的律动起来,怀中人儿的美妙娇吟催促着他,他越来越激动,身下越用力,秋千便荡了起来……
阮醉雪双手离开强壮的颈子,转而抓住千绳,尹东星的双手则在滑郁的身子上下游移,尽情抚摸,在她身上煽起更大的欲火。
秋千来回摆动,阮醉雪如黑绸般的漆亮长发飘了起来,尹东星埋首于浑圆的双乳之间,长发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视线,在他眼前只有雪白的娇躯及细软的长发,在怡沁院的秋千上,形成了不容他人入侵的小小世界,只有他与她!
「啊……嗯……」
阮醉雪沉浸在无边的欢愉里,好似一位享受着丈夫专宠的妻子,被汗浸湿的肌肤慢慢地染上一层酒色而更添娇艳。
两人结合的部分紧密而火热,透明的爱液随着激烈的进出抽插而溢了出来,濡湿了两人的腿根。尹东星粗糙的大掌捏抓着雪白的臀瓣,长指不断地摩擦着臀沟,突然阮醉雪狂乱的摇着头,尖叫出声,「啊!不要……东星……不要这样!不要……」
他的长指玩弄着她臀瓣间的小菊洞,花穴溢出的爱液将粗糙的长指沾得湿透,也因此进出小菊洞并不觉得困难,但这样做,激起了阮醉雪的羞耻感。
从来没有人这样碰她!以前的尹东星也没有!
那……那地方……好羞啊!
不要!
她脸红的尖叫出声。
「不要了!东星……那地方……啊……不要玩了……啊--」强烈的羞耻感使她的花穴内壁紧缩了一下,怒张的男龙受到挤压,令尹东星呻吟出声。他就快到崩溃的边缘了,体内的欲望狂嚣的想喷洒出来。
「宝贝,妳好紧啊……妳是属于我的!全身上下都是!不要害羞,妳很美,很美的……」
因为臀瓣间的洞口被粗糙的长指进出着,使从来没有这种经验的她娇羞得快要烧红了脸,那是沉溺在狂乱情欲的绝色容颜。前面的穴口被男根深深的埋入,后面的小菊洞又被长指攻占,在前后都被插抽玩弄的情况下,使阮醉雪的身体刺激到达了极限。
她双手紧紧抓住千绳,手指掐进了绳内,指关节泛白,樱桃小嘴颤抖地微张,胸口急速的上下起伏。
尹东星运动着全身的肌肉,他的舌,他的腰,他的臀,他的长指,及……他的男性分身,撞击着柔美雪白的身躯,逼迫着炽热烧烫的穴口,将阮醉雪推上男女交合、翻云覆雨的最高峰。
「啊……啊……」
阮醉雪已变成无意识的浪吟。
最后她尖叫一声,达到极度欢愉的境界,体内发生了激烈的颤动,穴壁传来持续的痉挛,小菊洞紧紧吸住粗糙的长指,鲜红的樱唇微微颤抖着,美眸没有焦点的直望向天空,昏了过去。
濒临爆发的尹东星也低吼一声,将滚烫的种子喷洒在阮醉雪的体内最深处。
阮醉雪敞开的双腿无力的垂在尹东星身躯两侧,双手垂了下来,整个人攀挂在他身上。尹东星并没有抽出男性分身,任由它深埋在柔软的女性深处。
白浊的液体从两人的结合处流了出来,随着秋千的摇晃,白色液体在夕阳的金光下,变成一颗颗的金色水珠随风飞舞。
****「唔……」
阮醉雪幽幽醒来,倩眸半掩,发现有一只大手在自己的身上游移。
「雪儿……妳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嗯……」
阮醉雪侧卧在床上,慵懒的应了声。
「饿不饿?吃些东西吧。」
他温柔地说着。
「嗯……你真细心。」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尹东星有点儿失措。
「怎么了?」
阮醉雪看出他的不自在。
「雪儿,妳……妳真的不在意我这张丑脸吗?我怕我会吓到妳,如果妳希望,我可以戴上面具。」
阮醉雪看了窗外一眼。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又没人会来怡沁院,你戴上面具也没人看,不用戴了。」
「不是的,我是怕妳会吓坏。我……我的脸……」
尹东星对这张丑脸很在意。
「你这么在意吗?要不要我也划花我的脸来陪你?」
她冲着他微徼一笑。
「不,千万使不得!雪儿,妳这么美,千万不可啊!我一点我不在意,一点儿都不在意!」
一听她要弄花美丽的脸,尹东星可是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赶紧说自己不在意这张丑脸。
「那就好。我有点饿了,咱们吃点东西吧!」
阮醉雪想起床,却觉得浑身无力,试了一下,又跌回温暖的被窝里。
「东星,这是怎么回事?我全身无力,爬不起床……我生病了吗?」
阮醉雪看着他,眼里有一丝疑惑。她白天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生病了?
尹东星听了,很尴尬的说:「不,雪儿,妳没生病。」
「那我怎会起不了床呢?」
「那……那是……」
尹东星涨红了脸,吞吞吐吐的。
虽然雪儿好像原谅他了,但如果他说从傍晚她在秋千上昏迷后,他就将她抱进屋内对她不停的侵犯需索,她会不会认为他太过分了?
他还是不要说好了!
「呃……那是……妳不能下床没关系,雪儿,我抱妳好了。」
尹东星说完便起身将阮醉雪抱起。
两人都是赤身裸体,床边有一面大镜子,尹东星抱着阮醉雪起床,她不经意瞄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老天,难怪她起不了床!看看她自己的样子:红肿的唇瓣,全身雪白的肌肤上红红紫紫的满是吻痕、握痕、抓痕,就连私处的花瓣都红肿肿的,提醒她里里外外被嚐得多彻底。
她埋怨的看了尹东星一眼,小嘴微噘,尹东星由她的眼神知道事情曝光了。
「雪儿……那……那是……」
阮醉雪摇摇头不讲话,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吸着他男性的味道。尹东星见状也不说话了,亲昵的抱着她坐在椅上。圆桌上早巳摆满各色菜肴。
「这是何总管差人送过来的。已经过了好一会儿,都冷了,要不要我叫人热一热?」
嗯,观月果然细心,夏荷真嫁对了夫婿。阮醉雪心里想着。
「不用麻烦了,就这样吃吧。」
尹东星抱着阮醉雪,细心的挟菜到她嘴里喂她,阮醉雪知道尹东星是真的爱着她,因为这些是他以前从来没做过的事。他以前吃饭一定在膳厅,说在房内用膳会被别人耻笑,更别提会夹菜喂她了。
现在的他变好多,会细心的抱她、喂她,每一个举动都充满了怜爱……想着想着,阮醉雪突然觉得身体热了起来。
「东星,你觉得热吗?我身体怎么热了起来?」
阮醉雪回过头看着他。
「不……那是……」
阮醉雪动了一下,突然明白了!
她的玉臀坐在坚挺欲望的上面,难怪身体会越来越热!
「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阮醉雪羞红了脸。
「妳以前也不是这样的。看来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彼呲。」
尹东星抱起怀中的温香软玉就要到床上,阮醉雪耍赖,「不要啦,我还没吃饱呢,啊……洒出来了!」
碗中的鲫鱼肚儿羹不小心洒在阮醉雪的小腹、玉腿上。
阮醉雪的小手忙要擦,却被尹东星扣住手,「不忙,我来帮妳。」
将她推倒在床上,尹东星在白玉般的娇躯上舔舐起来,舔得阮醉雪娇喘连连。
尹东星舔完小腹上的残汁后,灵活的舌往下,狂吻着她的玉腿,随后埋首于她的双腿之间。
「啊……不……那里……那里没有沾到啊……」
阮醉雪推着在双腿间的他。
尹东星并不停下,继续往内侧舔吻着,一路挺进,直捣花穴秘处。
「东星……那儿没有……」
她的脑袋都快糊成一团了。
「有,这儿沾到了。」
尹东星的声音从花丛中传出。
「嗯……」
阮醉雪也推不动他,乾脆就随他吧!
尹东星舔了一会儿蜜穴,用两根手指捻起一片嫣红充血的花瓣,确定花穴儿的湿润程度。从傍晚就欢爱不断的女性私处,不需要太过爱抚即湿漉滑润。
他挺起身子,将阮醉雪的双腿拉得大开,腰杆一挺,炽张的男性分身立即插入已经红嫣嫣的花穴里,肉壁的肌理紧紧吸吮着男性分身的每一寸肌理,兴奋的刺激使得尹东星律动起来。
「啊……怎么……你……好讨厌……」
阮醉雪娇嗔的看了他一眼。「啊!」
她突然尖叫了一声。
尹东星恶意的在她体内使劲的冲撞了一下,促狭的眼对上她的,好似在说:我要爱妳,不许抗议!
她不依的轻捶了他结实的肩膀一下。
「啊!」
她又尖叫了一声。
尹东星将他硕大的男龙在她体内狂捣,阮醉雪再也没时间抗议与不依,交合的刺激使她失去理性,身子完全被感官控制,樱唇浪声连连,全身香汗淋漓。
他喜欢看她在身下迷失呻吟的样子,这给了他自信,相信雪儿还是爱他、不嫌弃他的,纵使他有一张丑如鬼魅的脸。
尹东星将她的身子微侧过去,举起她的一只玉腿压在床上,巨大的炽铁从她身后侧插进去,直顶花心深处,体内被顶住的狂喜引起了阮醉雪浪叫连连。
他知道她以前很喜欢这种姿势,因为新婚时她夜夜承欢,往往疲累赖床,她赖床时就侧躺着,抱着锦被,他从身后掰开她的双腿,侧插进入,她便抱紧被子闷哼连连。这种交合姿势因前有柔软的被子依靠,她的贝齿随时可以咬住锦被,阻止逸出的尖叫声,就不怕别人听见了,所以不论他抽插律动得多激烈,她都不会抗议,新婚时他都是这样叫她起床的。
啊,那美好的回忆!
如今又在今夜重温旧梦,不知醉雪记起来没有?还是……她已经忘了?不,不会的!她绝对不会忘记过去那段甜美的时光!
一想起阮醉雪有可能会遗忘两人过去的甜蜜时光,尹东星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整张床发出声响,配合着阮醉雪的浪吟声,整个梅轩充斥着无边春色,粗喘娇吟声此起彼落。
第九章
接连几天的翻云覆雨,令阮醉雪整天昏睡,意识迷迷糊糊的;没有衣服蔽体,她出不了房门,尹东星也不让她出房门。
经过一次次激烈的欢爱,她疲累的趴在男人健壮的胸膛上。胸膛传来稳定的心跳声,阮醉雪意识模糊,尚在神游,整个人似睡非睡,身下的男人却是清醒的。
一双玉手攀在男人的肩头,那手腕上的伤疤正好落入尹东星的视线。又深又长的疤痕,难以想像在手腕割这样深的伤口还救得活,如果不是神医赵无言及时出现,那……尹东星想到这儿,身躯不禁一颤。
他轻执起阮醉雪有伤疤的左手,拉到嘴边轻轻吻着。当雪儿割腕时,他正与韩凤锦在床上淫浪交欢,如今自己颜面全毁,陪在身边的还是她,韩凤锦则早巳离去。
雪儿,我对不起妳!
尹东星因为自责,心跳渐渐快了起来,胸膛鼕鼕的敲着,他痛苦的自语:「雪儿,我对不起妳!当年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听江湖朋友的怂恿纳韩凤锦为妾。一步错,步步错。李銮的父亲也是江湖中人,一次聚会中,李銮见到我,一见倾心,自愿进门做小,江湖朋友直说这是我的艳福,教我不能辜负她的心意意,加上李父朋友的一阵怂恿,说反正已经有一妾了,何妨再纳一个,我便让李銮进了门。」
尹东星像是自言自语般,时而吻着阮醉雪的小手,时而将她的手熨贴在自己的疤脸上。
「林秀儿则是我主动纳她进门的。林秀儿的家境并不富裕,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她,觉得她……长得有点儿像十六岁的妳。那时韩凤锦与李銮水火不容,我夹在中间着实难受,又很想妳,便纳了林秀儿为妾。」
尹东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雪儿,我错了,我不应该听佰别人的怂恿而纳妾,也不该找别人当妳的替代品,伤害了妳,看得妳割腕……这些年妳也受苦了,我从不知妳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以为只要供给妳饮食衣物所需就是尽到丈夫的责任,却从来没关心过妳--也或许是我太胆小了,我怕面对妳,因为是我毁弃我俩的誓言。我曾说过要爱妳一辈子的,却在短短的时间内背叛了妳。」
「我也对不起都三个妾,她们离去并没有错,因为我并没有将真心放在她们身上,所以我让她们走……这全是我的错,怪不得她们。」
尹东星吻了一下玉手,轻蔑的笑了一声,「那些江湖朋友只会隔岸煽火,说什么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尹东星没有侍妾是会被笑的……当时我年轻气盛,听了他们的话,弄得自己痛苦不堪,结果现在他们在哪儿呢?陪在我身边的依然是妳!」
「雪儿,是我对不起妳。从王爷府那趟镖出问题后,我就收了镖局,决意退出江湖,不再与这些人往来,因为陪我生生世世的不是他们,而是妳。我也知庄内奴仆势利,便遣了大半的人走。」
「可真苦了妳,与家里决裂,远嫁到京师,却有一大半的日子是自己孤寂一人,是我对不起妳……如果妳真的不嫌弃我,我愿发誓生生世世我的心里只有妳一人,不再有别人。但如果妳选择离我而去,我也会献上我真心的祝福。」
情绪激动的尹东星心口剧烈的跳动着,他多希望阮醉雪此刻会抬起头来告诉他,她要陪在他身边。纵使这是他受伤以来从不敢奢望的事,但只要有一点点可能,他都不会放弃。
雪儿,告诉我妳的决定吧!
宽阔结实的胸膛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唉,尹东星无力的哀叹一声,他恐怕再也没勇气讲这事了。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阮醉雪动了一下,咕哝了一声。
「雪儿,妳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尹东星连忙放开她的手,抚着她的背,要将她扶坐起来。
「唔……不要。我很重吗?」
面对阮醉雪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尹东星搞不清楚她说什么,只好老实回答,「不会,妳很轻的,一点都不重。」
过了一会儿,阮醉雪在他身上伸了个懒腰,似乎是全醒了,用尚有浓浓睡意的声音道:「那你干嘛要急着扶我起来?我喜欢这样趴在你的身上,好舒服呢!」
她耍赖的将两手抱住他的颈项。
「妳喜欢就好。那妳就趴着,不起来。」
尹东星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玉背。
「东星,明儿个是初一,我得到悦云楼主厨,我再歇会儿,待会儿你叫人到悦云山庄拿我的衣物可好?我总不能这样赤身裸体的出去吧!
尹东早看了看她美丽的容颜,「妳今晚不在这儿过夜?」
她点点头,「每次到悦云楼主厨,我前一夜都必须看看书、静静心,专心一意,这样烹煮出来的菜肴才能色香味俱全。」
「难怪悦云楼的佳肴会名闻京师了,原来是楼主这么用心。」
爱怜的捏了她的粉颊一下。
「上门的客人多年来对悦云楼极为照顾,用心是应该的。没这些客人,就没有今日的悦云楼。所以我今晚要回悦云山庄静静心,好吗?」
尹东星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双手圈住她,埋首于她发际,汲取着她的发香,声音沙哑的说,「妳会再回来吗?」
「你希望我回来吗?」
阮醉雪反问。
「我……我……」
他还有资格要求她吗?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妇,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房产,她可以找一个好男人再嫁,不用整天看着一张鬼魅般的脸,也不会有过去的伤痛。
「我……我叫小石头到悦云山庄帮妳拿衣服。」
尹东星狼狈的想爬起身来,却被阮醉雪压在床上。她跨坐在他身上,一双玉手压着他的大掌,飞瀑般的秀发从上方垂到他的脸侧,她玲珑有玫的身躯一览无遗,雪白的双丘诱人的晃动着。
「东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阮醉雪不放过他。
「雪儿妳……妳以前不会这样的。」
她以前总是柔柔顺顺的,会像现在这般主动迫人。
「这句话你讲过很多次了。我自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不喜我这样?」
阮醉雪柳眉一挑。
「不……我喜欢。」
他喜欢极了!他喜欢她的主动,她的浪,她的媚……只因她是醉雪,他一生中最爱的人,这种刻骨铭心的爱不会再更改了。
「只是……雪儿,妳可以找个更好的男人,我的脸已经……」
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
「我只想知道,你希望我回来吗?」
尹东星被她压在身下,想转过头去逃避,却被她扳回来,逼他面对她。
「雪儿……」
他无助的看着她。
「说!」
像君临天下般,她催促着他,雪白的大腿在他的小腹来回摩挲,俯下身用柔软的乳房磨蹭着他的胸,很快的,尹东星体内的火种被引爆,男性分身立即坚挺矗立,欲望燃烧着全身。
「我……」
尹东星呼吸困难,说不出一句话。
阮醉雪用柔嫩的穴口在男性敏感的前端摩擦着,像羽毛一般轻抚着他火热的男龙,尹东星觉得口乾舌燥,体内像有岩浆般的火热需要宣泄,若不让它出来,自己就要被这火热吞噬。他困难地舔舔乾燥的唇,他要她!现在!
「雪儿……我……我要!」
阮醉雪笑笑,将身子微微抬起,蜜穴离开了火热的分身,男性前端已被欲望逼出了小水珠。尹东星露出失望的眼神,「雪儿,不要折磨我……妳快逼疯我了。」
「那就说啊。我要你的答案,说!」
阮醉雪又故意俯下身让两人的私密处再次接触,她将花穴口浅浅的抵在男性前端,微扭动着小蛮腰,挑逗着他已呈疯狂状态的男性硕大,男根因激烈充血而微微颤抖。
他要!不能再多等!
「该死的!」
尹东星暴吼一声,吼到屋梁都为之震动,迅速翻身将阮醉雪压在身下,将硬挺的炽铁插入她的体内,疯狂冲刺,疯狂嘶吼。
「我要妳!我要妳回来!我要妳一直在我身边不离开!雪儿!雪儿!妳逼疯我了!」
阮醉雪露出满意的笑容,任由他再次在她身上恣意肆虐。
他好爱她呢!
而她则喜欢逼疯他!
****自此阮醉雪就在怡沁院过夜,悦云山庄变成初一、十五前一晚静心的地方。她也曾要尹东星到悦云山庄小住,但他不想离开尹家庄。
阮醉雪知道他是因为俊脸全毁的关系。她不介意那张充满丑陋疤痕的脸,他也不介意,但他不想走出去惹人闲话,徒增困扰,她也就由他。两人的感情经过这次的事情更加弥坚,那张阮醉雪写的休书早被他丢到火炉,尸骨无存了,她仍是他美丽的妻,他则是她丑陋的夫;尹东星改了很多过去的习性,阮醉雪也蜕变成全新的人。
岁月飞逝,已到了落叶纷飞时节。今日阮醉雪在悦云楼忙完,回到怡沁院居然找不到尹东星。
怪了!他会跑哪儿去了?他从来不离这院子的,怎么今个儿不到人呢?
就在阮醉雪东张西望的时候,一双大手从后面圈住她,「雪儿,妳找我?」
「东星,你到哪儿去了?我带宵夜回来于,就搁在屋里呢。」
阮醉雪转身看他。
看到尹东星身穿白袍,戴着面具,她不解的问:「东星,你戴着面具做啥?我早说过我不怕了。不用戴了,快些解下。」
她伸手就将他脸上的面具拿下,面具后的脸依旧伤疤处处,难以入目,要不是已经看习惯他的脸,还真会被吓一跳。有时她会怀疑自己怎么不怕呢?想来是因为她爱他,对于自己深爱的人为什么要怕呢?所以不管尹东星的脸再怎么难看,她都不会嫌弃他,也不会怕他。
倒是旁人看了,会有那么一点儿……就拿小石头来说吧,他常跟夏荷说自家的主子跟楼主在一起真的很像美女与野兽。连贴身小厮都很难接受了,更何况他人?但感情这事是没道理可循的。
「这么晚了,你到哪儿去了?」
阮醉雪看到他鞋上有泥,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在庄内随意走走。」
尹东星吞吞吐吐的。
有问题!阮醉雪直觉尹东星在隐瞒什么,可她也不逼问他,只是笑芙,「东星,宵夜快凉了,快些进屋吃吧!」
「哦,好。」
尹东星牵起阮醉雪的手就往屋内走去。
隔了十几天,阮酢雪照例到悦云楼主厨,回尹家庄时顺手为尹东星带了些食物当宵夜。
咦,人呢?怎么又找不到人?
「东星?东星?」
她喊了几声。
尹东星从园门边闪出,脸上戴着白色面具。「雪儿,妳回来了。冷不冷?多添件衣服,别着凉了。」
他贴心的握了握她略显冰冷的小手,再将自己的面具摘下。
这种小动作几个月来尹东星常做,但今日看在阮醉雪的眼里,却觉得有点儿虚假,过度热络的虚假。
怎么回事?东星他……他……会不会……
阮醉雪心里一震,摇摇头,像是要摇掉心中的疑问。不会的!东星不会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妩媚的笑容,「饿了吧!快进房内吃点东西。」
「我现在只想吃妳!一整天看不到妳,我心里难受得紧。」
尹东星将她打横抱起,亲昵的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大跨步的走向梅轩主房。
「你到哪儿去了?」
阮醉雪假装不经意的问了句。
「在庄内随意逛逛。嗯……妳好香啊,雪儿。」
尹东星漫不经心的回答。
两人在房内激烈的交缠,火热的欢爱过后,尹东星兀自睡着了,阮醉雪侧看着他轮廓没变、却已全毁的脸,眼底深处有着一丝怀疑。
如果……如果再来一次,她……承受得起吗?
她忧伤的看了看自己左腕残留的疤痕,那椎心刺骨的痛苦,她已忘了吗?以前东星追求她的时候不也是在半夜出现吗?那他……他现在会趁她不在时,半夜到别的女人房里吗?他为何要戴面具?是怕吓坏别的女子吗?他这几天欢爱后就睡了,不似以前总是缠绵一整夜,还喊不够,会不会……
不,不会的!东星不会再背叛她的,她对自己要有信心、要相信他,不要疑神疑鬼,怀疑只会坏事。
她念头一转,好似想起什么重大的事一般,笑弯了眼。
嗯,要找个机会跟他讲这件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阮醉雪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再看了一眼睡得酣熟的夫婿,微微笑,也跟着入梦。
****但是,怀疑的心一起,便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阮醉雪左想右想,还是决定同他好好谈谈,不想让自己疑神疑鬼下去。于是十五这一天午膳忙完后,她交代何观月接替自己,便回到尹家庄。
没想到她下午回到怡沁院,院内空无一人,找总管、小石头等人来问,都说没见着庄主。
尹东星会外出?近两年没外出的他,连她要他到悦云山庄看看,他都不肯,现在居然会外出?他出去做什么?会到哪里去呢?
阮醉雪的怀疑越来越深,她坐在梅轩的床沿,纤纤玉指按着额角,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用尹东星这几个月来的柔情蜜意拚命的想说服自己他是爱她的,他不会再出轨。
绝对不能再来一次了!
绝对!
否则……否则她将对情爱完全绝望!
随着时间一分一刻的过去,她对自己的说服力越来越薄弱。夜深了,尹东星还未出现,阮醉雪脸色越发苍白,身子忍不住颤抖来,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害怕再一次的背叛?害怕自己的假设成真?要是真的,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阮醉雪用最后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终于,尹东星出现了--不,应该说他回来了。
他踏进房内,点起烛火,见到阮醉雪脸色苍白,一声不吭的坐在床沿,很显然的吃了一惊。
「雪儿,妳……妳怎么……怎么坐在黑暗中?妳脸色好苍白,快躺下,盖上被子,身体会暖和些。」
尹东星说完,就要扶着她躺下。
阮醉雪却把手一横,拍开了他关爱的大掌,抬起略湿的美眸,直直的勾着他,用毫无温度的声调道:「东星,你在忙什么?去了什么地方呢?」
「雪儿……」
尹东星也看出阮醉雪不对劲,勉强的笑了笑,用略微紧张的声音道:「我午膳过后到书房处理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下。」
谎言!
阮醉雪的心在淌血!
老天,她阮醉雪当真无识人之明!落得今日下场,怨不得别人,是她自找的!
阮醉雪冷淡的站起身,不哭也不闹,毕竟她已非过去那个不知所措的阮醉雪了。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要回悦云山庄。」
说完她便出了房门。
「等等!雪儿,已经这么晚了,就在这儿歇着吧!」
难怪她的脸色这么差。
「不了,山庄那儿有药,我用了会舒服些。」
她的声音在颤抖。是的,这件事一定得用药来解决。
「那叫小石头驾车送妳回去。小石头!」
「是。庄主有何吩咐?」
小石头立刻从园门外跑过来。
「送夫人回悦云山庄,路上小心点儿……」
「是!」
小石头恭恭敬敬的应了声。
脸色苍白的阮醉雪被尹东星体贴的抱上车,临行前尹东星还一再交代小石头驾车要稳点,免得夫人不舒服,而且回庄后要立刻向他回报。
看着马车缓缓驶去,尹东星回房卸下面具,疲累的吁了口气,自语道:「雪儿还不知道这件事,她要是知道了……」
黑眸中闪动着一道莫名的光芒。
****小石头将阮醉雪送回悦云山庄,回到尹家庄后立刻向尹东星报告,「庄主,夫人已经平安回到悦云山庄了。」
尹东星已褪下外袍,散开发,准备就寝。他端坐在桌前听小石头的回报,「那就好。夫人的脸色怎样?还是一样苍白吗?」
他担心阮醉雪临去前那白得像纸一般的脸色。
「嗯,夫人的脸色很苍白,大概是等庄主等太久了。庄主没事的话,我退下了。」
尹东星闻言心下一惊,「等等!小石头,你刚才说什么等很久?」
「啊,庄主不知道吗?夫人从午膳后就到院内找庄主了,可你不在,夫人在庄内到处找遍了,最后就在怡沁院等着。可能就是等久了,身子不舒服吧!」
该死!她知道了!难怪她今天要回悦云山庄!
他暴喝一声,外袍一披,顾不得披头散发,立即施展轻功,向悦云山庄急奔。
第十章
阮醉雪呆坐在柳轩主房,脸上有残留的泪痕。她曾要自己不哭的,但回到自己专属的小天地,激动的情绪忍不住就爆发出来。也好,今夜好好哭上一回,明日又是全新的开始,她再也不要沾情爱了。
她哭是为自己的愚蠢。她怎么会笨到以为尹东星已经痛改前非?哪个男人不偷腥?连他面貌全毁,都不放弃任何机会,她怎会认为他全心的爱着她?
多蠢啊!
看着桌上沾血的玉镯子,阮醉雪痛骂着自己,由上次的事情还学不够教训吗?自己有几只手腕可割?还有几颗真心可供玩弄?
多蠢啊!她拚命骂着自己。
她不哭,不闹,更不会割腕!
她有自己的解决方式!
这次无言不会出现,事情可以一了百了。
她冷静的看了摆在桌上的汤药一眼。黑澄澄的,想必很苦吧!她不喜欢药味,刚才煎煮时应该放一些蜂蜜去除苦味的……
算了,在这节骨眼,就不要计较了。
她冷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药汁靠近唇边,不知怎地,双手竟徽微颤抖起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妳真的要这样做?生命可贵啊!
不!她再也不要一辈子受这种折磨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将汤药端到嘴边。喝下这药,问题就永远解决了,再也没有牵挂,再也不要沾情爱……阮醉雪心里不断的喊着:喝下吧!喝下吧!
她微放唇瓣,就要喝下……
啪!药碗应声破裂,黑澄澄的药汁溅了阮醉雪一身。
她定晴一看,地上除了破碎的药碗外,只有一片落叶。
怎么回事?落叶打破药碗?怎么可能?打哪儿来的落叶?
就在阮醉雪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时,尹东星用卓绝的轻功凌空飞跃而下。
「雪儿!」
他气急败坏的嚷,「雪儿,我不是故意要骗妳的。」
阮醉雪一看是尹东星,立刻寒霜罩脸,目光冷冽。「尹庄主,你并没有得到允许进入悦云山庄,请你出去!」
「雪儿,妳听我说……」
「够了!我已经听够你的藉口,我这辈子不想再听,也不想再见到你,请你出去!」
阮醉雪吼了起来。
他怎么能这样伤害她?怎么能?在所有人都离开他时,只有她留下来,并且再一次献出了她的真心。但这真心已被他的背叛得粉碎,现在的她已是完全的破灭了,她甚至不知道如何收拾自己破碎的心!
「雪儿,冷静下来,听我说!」
「哼!你还是一样,总认为问题出在别人身上。尹东星,你你走!我这辈子不要再见到你!你不让我吃药,我就没别的法子结束这生命吗?」
阮醉雪拿起旁边针黹盒里的剪刀。
「雪儿,不要啊!是我对不起妳,是我错了,我不应该瞒着妳的。快将剪刀放下,乖,雪儿,听话。」
尹东星看着那把亮晃晃的剪刀,心惊肉跳的说着,真怕她会再自杀。
「你也知道你错了?但这句话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有改过吗?想不到你还是一样,改不了偷腥的习惯!我不该相信你、我不该回去的!你心里一定在笑我吧,阮醉雪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愚蠢、无知、好骗!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我的事自己会解决!」
阮醉雪强忍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认为眼泪是软弱的象征,她面对他时绝不让眼泪掉下来,但事实多伤人啊!今夜就让她痛哭一场吧……
尹东星看她一哭,注意力分散,立刻将她手中的剪刀夺下,紧接着将她拥抱在怀中,紧紧抱住,不让她再有伤害自己的举动。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骗子!」
她多恨他啊!她怎能一次次践踏她的真心?如今心已碎,她已经不知道要如何收拾这残局!
尹东星,我恨你!但……
我更恨我自己!
阮醉雪猛摇着头,内心的自责像火炙一样。
尹东星心疼的抱着她,连连说着赔礼的话语。
「雪儿,我不该骗妳,是我不对。妳是我的最爱,我怎么舍得骗妳呢?但这次情非得已啊!」
「怎么个情非得已法?这次又是哪家的姑娘看上你?又是朋友的怂恿吗?还是又是面貌神似我?尹东星,你要纳妾犯不着找这么多藉口,我阮醉雪算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真的改过了,是我蠢,怨不得别人!放开我!你放开我!」
阮醉雪拚命挣扎着,她不要在他怀里,她已经受不了了。
尹东星一脸的尴尬,「雪儿,妳……妳怎么会知道?」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你尽管去纳妾,我在悦云山庄不会碍着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快放开我!」
粉拳用力打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这时他才听出不对劲,「雪儿,谁说我要纳妾了?」
阮醉雪不想跟他啰唆,只想快点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奈何她的挣扎像蚂蚁撼树般,起不了一丁点作用。
挣扎半天却动不了分毫,她乾脆住了手,用眼睛瞪着他,「尹东星,你到底想怎样?」
尹东星看着怀中的美人儿,料想事情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她就算知道那件事也不应该会闹自杀才是。
他决定要同她好好讲清楚。
「这边的床在哪儿?」
他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
这个节骨眼儿,他居然还想……无耻!
阮醉雪瞪着他,不回话。
「看来我得自己找了。」
尹东星抱起怀中的人儿,在柳轩东找西找。屋内就那么大,床自然不难找到。
尹东星搂着阮醉雪坐在床沿,她不愿再亲近他,可她挣脱不了,只有乖乖的坐在床沿。他打量着屋内,「嗯,布置得比尹家庄更温馨。我应该早点来这儿的,欣赏妳的巧手布置。」
哼!拍马屁也没用。
「雪儿,我的确骗了妳,前几次夜里我对妳说的并不是实话。」
我早知道了!
尹东星看着妻子默不吭声,知道她还在生气,但这是自己的错,于是他继续讲下去。
「我跟妳说在庄内走走,是骗妳的,其实我是出去了,出去……呃,办一件事。」
阮醉雪快听不下去了,她不要再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要纳妾的话,她吼道:「尹东星,我说过,你要纳妾尽管去,不用知会我了!你放开我!」
尹东星倒是心平气和的说:「雪儿,谢谢妳的成全。」
阮醉雪狠瞪着他。
我就知道!尹东星,你狼心狗肺!
停了一下,尹东星继续缓缓的说:「但我并不想纳妾。」
咦?
看到阮醉雪呆愣的神情,他知道她误会了。他发出轻微的笑声,「雪儿,妳太抬举我了。普天之下,恐怕难有人会想跟丑如鬼魅的我亲热。也真的只有妳爱我了,我亲爱的雪儿。」
阮醉雪又是一呆。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要纳妾吗?
「我出去是去办一件正经事。雪儿,我今年也届而立之年了,过去的荒唐使我感到一事无成,收了镖局后,总想做些有益的事。」
阮醉雪听了,知道自己真的误会了,用帕子擤擤鼻子,咳了一声,故作正经状,但她还是不做声,因为她拉不下脸。
「我便想到了办学。雪儿,妳以前不识字,如今写得一手好字,定是经过一番辛苦。我想女子也应该同男子一样,有读书识字的机会,于是我便想兴办一所女义学,免费教导女子识字念书。」
「东星……」
阮醉雪几乎不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尹东星笑笑,「那几天我忙着去看地。尹家庄虽然镖局生意收起来了,但总也是三代巨富,不差这办学的银子。另外还有夫子的延聘等繁琐问题,我得亲自去打点商量。」
「为了给妳一个惊喜,我才趁妳到悦云楼时外出洽办。为了避免外人受到惊吓,我才戴上面具。雪儿,对妳说谎是我不对,如果知道妳会误会,我早就跟妳讲这事了。雪儿,妳愿意原凉我吗?」
阮醉雪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用微沙哑的声音说道:「东星……是我误会你了。」
尹东星摸摸她柔亮的秀发,心疼的说:「以后可不准因为误会就要闹自杀!雪儿,妳刚才可真吓死我了,要不是我即时运功用一片叶子打落妳的碗,妳是不是就要仰药轻生?不可以啊!全天下已经没有爱我的人了,失去妳,我也不想苟活了。」
他再捏捏她的手心。
「那……那碗不是自杀药。」
阮醉雪吞吞吐吐的说。
天啊!东星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哦?那就只是一般的药了。原来妳真的是身子不舒服,是我误会了。我忘了雪儿从不骗我。」
尹东星点点头。醉雪从不说谎,相较之下,他好卑鄙,常说谎。
他最后一句话逼得阮醉雪必须说实话。她压低头,「那……那也不是一般的药。」
尹东星觉得很奇怪,「不是自杀药,不是一般的药,那还会是什么药?补药吗?」
「那……那也不是补药。」
阮醉雪头压得更低了。
「雪儿……」
尹东星看着她。
「那……那是……打胎药。」
她终于说了。
「打胎药?」
一时之间,房内寂静无声,等尹东星有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三个字之后,房内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高大的男人全身血液逆流,青筋暴跳,抓住她的双肩,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她吼道:「阮--醉--雪!妳……妳这该死的女人,居然……居然想打掉咱们的孩儿!」
阮醉雪被吼得眼冒金星,耳边嗡嗡作响;她低着头,很小媳妇说道:「我……我以为你想纳妾嘛!我以为你不爱我了,我……我就不要肚里的小孩,因为孩子出生没有爹会很辛苦的。」
「该死的,雪儿!妳差一点就杀了咱们的孩儿了!」
尹东星仍然对她吼道,一双眼像要暴跳出来般。
「你……你不要这么凶嘛,讲话轻声点,肚里的孩子会吓坏的。」
阮醉雪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尹东星一听孩子两个字,脸色立刻缓了下来,但他还是很生气,咬牙切齿的瞪了假装可怜的她好一会儿。
啊--算了!他在心里狂吼一声,抱起她就往门外走。
「啊!东星,你要抱我到哪儿去?」
见他没大声吼她,她安了心。
「妳有妊了,不准再住在这儿!回尹家庄,天天看得到妳,我才安心!」
尹东星潜藏的霸气又跳了出来。
「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不容她抗议,尹东星抱着心爱的妻子出了房门,经过桌边时,将那破碎的药碗踢得远远的,施展轻功飞跃而去。
闻声赶来的何观月、夏荷及其他仆人,只来得及看到阮醉雪浅粉色的裙。
****阮醉雪就在尹家庄怡沁院待产。尹东星直到三十岁才有第一个孩子,显得狠高兴。可阮醉雪也二十五岁了,在当时算是高龄产妇,所以尹家庄上下莫不战战兢兢伺候着夫人,希望夫人顺利平安的产下小主人。
已经三个月了,阮醉雪的肚子还没有很明显的隆起,但她整天不是吃就是睡,都快变成猪了。悦云楼那边贴出告示说楼主将云游外地一年,楼务暂由总管何观月全权处理。
什么云游外地,分明是被「关」在尹家庄!尹东星根本不准她踏出庄内一步,每天吞一堆补品,害她现在只要一想到用膳,头皮就发麻!
阮醉雪在怡沁院边荡秋千边埋怨着,正荡得高兴,突然有人狂喝:「停止!快下来!」
她转头一看,尹东星紧张的往这儿跑来,「雪儿,快停下来!要是从秋千上掉下来怎么办?快下来!」
不会吧!连荡个秋千也……
阮醉雪扁起小嘴,赌气不停下来,反而越荡越高,看得尹东星心惊肉颤。「雪儿,快些停下,不要玩了。」
看到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在底下苦苦哀求,一副可怜样,阮醉雪心软了,停了下来。
她坐在秋千上,噘着小嘴,「东星,我这些天不是吃就是睡,整日待在怡沁院,任何危险的事都不能做,厨房也不能进去,现在可好,连荡个秋千也不行!」
尹东星在她旁边坐下来,抚着爱妻的背,「雪儿,为了咱们的孩子,妳就忍耐点儿吧。这可是咱们的小宝贝啊!」
阮醉雪赌气的说:「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出去?」
话一出口,她惊觉说错话,连忙掩口,瞄了一眼在旁的尹东星,看不出他的表情。
事实上,她也想找他谈这件事。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东星,那个……」
「雪儿,有事直说无妨。上次在悦云山庄我们就说好,彼此之间不再有欺骗,绝对真诚相待,说谎的一方要接受对方无条件的惩罚。」
「那我说了,你不能生气喔。」
「为夫绝对不会生气。妳尽管说。」
「嗯。东星,我想过了,无言的医术天下闻名,如果请她来为你医治的话,你的脸应该可以恢复个七八成。」
「妳不喜欢看我这张脸了?」
尹东星平静的说着。
「不,不是的!东星,你因着这脸整日不出门,就算不得已要出门也是戴着面具,不方便哪!而且整天窝在庄内也是很不健康的。」
「雪儿,横竖是妳自己想出去玩,就找我的脸麻烦?」
尹东星声调轻松的说着,眼底带笑,心里想也该告诉她了。
「不……不是的。」
阮醉雪一紧张,以为他生气了,抬眼看到他眼底在笑,才知是与她开玩笑,捶了他一记。「讨厌!人家跟你讲正经的。东星,咱们的孩子再七个月就要出世了,我希望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带孩子到外边游玩,教导他外界的事务,所以我才要无言来医治你。我并不介意你的脸,但为了孩子,你考虑一下吧!」
阮醉雪说完,看看尹东星,他正在仰天长啸,她不解的看着他。
此刻的尹东星正在想,雪儿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整他……现在的醉雪与以前柔顺婉的的形象大不相同,她现在变得活泼调皮,他更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但他是欢喜的,他爱看她整他,有时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狂。
他咳了一声,「雪儿,为夫的要跟妳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对妳说谎了。」
先说这一句,来点儿哀兵政策,待会儿才不会太惨。
阮醉雪一听,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他还会有什么事瞒她?尹家庄就这么大,说的、听的,不就那些吗?何况他整天都跟她在一起,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其他女人,不可能纳妾,所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才是。
阮醉雪甜甜一笑,刻意表现出她温柔婉的的一面,「东星,说出来,我不会介意的。」
看来她心情很好,事情应该不会太糟……他小心地说着:「我的脸……全毁了……」
「我知道,我并不在意。」
她仍然甜甜的笑着。
「是假的。」
啥?什么?阮醉雪的脑袋试着把尹东星的话接起来。
我的脸全毁了是假的。
他在说什么啊?那张丑脸是假的?
阮醉雪脑中还在消化刚才那一句话时,尹东星继续说道:「当初妳离开尹家,我痛彻心扉。我曾发誓今生只爱妳一人,但我纳妾毁约了。有韩凤锦等妾室在,妳绝不可能再理我,于是两年前王爷府的那一趟镖,我做了手脚,假装自己遇劫,将自己的脸弄伤,宝物则悄悄地送回王爷府,对外宣称自己受伤,要结束镖局,也顺便退出江湖,不愿再与那些江湖损友往来。」
「我这样做,最主要是让韩凤锦、李銮、林秀儿等侍妾做选择。如果她们不计较我的外表,要与我长相厮守,那我与雪儿妳的缘分就算尽了;但如果她们求去,我绝不强留,还会给她们一笔丰厚的赡养费,这样我就可以重新追求妳了。」
「结果,三人看到我受伤后的容貌,一一求去,我也依照我的计划,给了她们一笔可观的银子……后来的事,妳就知道了。所以……雪儿,妳不用请赵无言来,我的脸并没有……并没有受伤。」
尹东星终于说完了。
阮醉雪一脸的震惊,小嘴微张的看着他。那张脸怎么看都是一副可十白的样子啊!烧伤、刀伤、皮开肉绽、疤痕纠结……这张脸怎么可能是假的?
但她明白,尹东星不会骗她。震惊的情绪过后,她力持正常嫣然一笑,向尹东星软声说道:「东星,既然这脸是假的,咱们就到房里将它剥下,恢复你以前的俊脸,这样将来你就可以带咱们的孩子出外走走了。」
「妳不生气?」
尹东星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阮醉雪会大发雷霆呢!骗了她这么久,还让她看了两年恐怖的丑脸。
「怎么会呢?你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会生气呢?」
阮醉雪微笑着。
哇!以前温柔婉约的雪儿又回来了,自己不会被罚了!尹东星心里高喊着万岁。
但他没看见阮醉雪微笑时,眼眸算计地闪了一下。
两人回到房里,尹东星拿把锐利的小刀,小心地从耳边割开丑陋的面皮,终于将整张丑脸面具卸了下来,那是一张精巧轻薄的软皮面具。
「雪儿,这就是江湖上所谓的易容术。尹家三代行走江湖,有时因为护镖的需要,要乔装成其他身分的人,便使用这易容术欺世眼。」
尹东星向阮醉雪仔细的说明。
「哦!原来如此。」
阮醉雪点点头,看了看他。
他还是以前那样英俊挺拔,可能由于戴了两年的丑陋面具,没晒过阳光,以前小麦色的脸变得白皙,也因为不走江湖了,粗犷的气质渐渐被文质彬彬所取代,乍看之下,还有股世家子弟的味道。
「雪儿,对不起,骗了妳两年……妳不会怪我吧?」
「东星,你骗外人面目全毁,使得韩凤锦她们主动求去,在她们求去后,你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不拿下这伤疤面具,恢复以前的样子呢?」
「嗯……那是因为我还没有追求到妳啊!」
尹东星将阮醉雪抱上自己的腿上亲昵的说着。
「原来你用的是苦肉计啊!」
阮醉雪睨了他一眼。
「雪儿,不要这样说,我真的不是存心要骗妳的,我……我只是认为或许妳……妳会立刻来看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隔了一年才来看你。」
「雪儿,我是真心的!我心里绝不会再有其他人,妳是我今的唯一。」
「那为什么我已经跟你在一起了,一年来似还是戴着这张丑脸?」
这不是存心欺骗吗?
「其实我几次想开口跟妳坦白,但又怕妳会生气;最主要的妳过去一个人孤独生活了五年,我觉得有必要自惩一下,就一直戴着这张丑脸啰。」
「你……你不卸下这张丑脸是因为要惩罚自己以前对我的歉疚?」
尹东星点点头。「雪儿,我以前实在对不起妳,又想不出什么方式赎罪,就用这招了。其实装成丑人也不错,不必面对外界,反而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阮醉雪听了,心里激动澎湃不已。他的确彻彻底底的将她摆在心上,为了她还不愿意拿下这张丑脸面皮,用丑化自己来惩罚他对她不忠的过去……
她忍不住激动,抱着他猛哭。尹东星有点慌乱,「雪儿,怎么了?怎么哭了?」
「你……你不需要这样虐待自己啊!我早就原谅你了,不是吗?」
「雪儿,就算妳已经原谅我,但我总觉得不做一点事,弥补不了我对妳的伤害的。这丑脸只是我自惩的方式。只是也苦了妳,看这张丑脸看了一年多。」
阮醉雪泪眼低垂的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再过几年,等孩子大了,咱们再到苏州探望岳父,妳说好不好?」
「咦?回我家?」
阮醉雪再度惊讶的抬起垂泪的脸。
「是啊。当年岳父以门不当户不对拒绝我俩的婚事,如今我退出江湖,兴办义学,也算是地方士绅了,与岳父的书香门第虽不能相提并论,但相信他没有拒我于门外的藉口了。过几年,咱们一家子到苏州走走,好不好?」
阮醉雪早巳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原本想捉弄他的念头也打消了。她连忙点点头,拿着帕子擦着自己溃决成河的泪水。
他真的是将她摆在心上啊!
尹东星亲密的搂着她,微微笑着,彷佛两人之间再无秘密──等一下!
尹东星好似想到一件事,凝视着身边美艳的俏人儿,「雪儿,我已经将最大的秘密告诉妳了,妳……没有任何事瞒着我吧?」
「东星,你怎会这样问?我自然是没有事瞒着你啊。」
刚从满心的感动中恢复的阮醉雪,用崇敬的眼光看着眼前英俊魁梧的丈夫。
「没有吗?」
尹东星凝视着她。
「当然没有啊!怎么,你不相信我?这样好了,要是你找到我对你说谎的证据,我就任凭你处置。」
阮醉雪信心满满的说道。
「好!这可是妳说的,不可以后悔。」
「你放心,我阮醉雪说话算话。」
「好,雪儿,我问妳,妳是怎么知道我纳三妾的原因的?」
「咦?」
阮醉雪似乎还没有了解尹东星在说什么。
「上次我们在悦云山庄的对话,妳说出了我纳妾的原因,可是我记得我从没有对妳提过这类的话啊!」
「啊!」
她想起来上次因为误会脱口而出的话了。「那是……那是因为……」
尹东星扬起剑眉看着双颊飞红的妻子。
「我用猜的!」
她勉强牵起嘴角笑了一下,悄悄地站了起来。
「说谎。」
他平静的吐出这句话。「雪儿,说实话!」
「那……嗯……啊……那真的不能怪我啊,是你……」
阮醉雪已经羞得满脸通红,往房门移动。
「我?」
「是你心跳得太大声,把我吵醒了啦!我不是偷听喔,我是不得不听啊!我没有对你说谎……」
阮醉雪前脚已经跨出了房门,飞奔出去。
「别逃!雪儿,罚妳七个月内不许出庄!」
天啊!真惨!
这是被抱回房内的阮醉雪心里的哀号!
****七个月后,阮醉雪平安的产下一对龙凤胎,尹家庄及悦云楼大肆庆祝,尹东星更是乐不可支。
女子义学在京师办学极为成功,尹家庄免费教导识字的义举获得官府的旌表,皇上还下旨赐予尹东星举人之名。苏州阮家在两人到访之日大表欢迎,敲锣打鼓迎接这位娇客,阮醉雪终于在多年后偕同夫婿儿女风光的踏入家门,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就在此时,在另一个地方,大雪纷飞,赵无言面对着某王爷府自杀未遂的美丽贵妇,缓缓的说着:「夫人,妳先把这药喝了,我跟妳讲一个在京师发生的有趣故事,是真实的故事喔,故事主角叫做阮醉雪。乖,先把这药给喝了……」
大雪依旧纷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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